“不錯！”
    林北望點點頭，“正式公文，這兩天就該下來了。”
    提起正事，他頓時收斂了表情，臉上露出凝重神色。
    之後又道：“你的策論本官看過，寫的非常不錯，采兒也很看好你，說你對新政認識深刻……”
    許夜眼角跳了跳，瞄了林采薇一眼。
    敢情是被這娘們給賣了。
    林采薇臉不紅心不跳，一副沒事人模樣，唇角還微微揚起。
    許夜沒轍，隻得道：“林大人過譽了，學生不過亂寫一通，隻是，那篇策論既已上呈朝堂，難道上麵沒有一點相應的措施？”
    林采薇聞言也忍不住插了一句，“對啊！爹，許夜把弊端都寫的清清楚楚，就算上麵要推行，總該有些舉措吧？”
    “或者說，先找個試點什麽的，一上來就全麵推行……”
    林北望道：“上麵究竟如何，爹也不是很清楚。”
    “不過試點，倒也不是沒有，聽說就是因為有試點，且效果還不錯，所以那篇策論才被新黨視為無稽之談。”
    林采薇詫異道：“有試點？在哪？怎麽沒聽說過？”
    “而且，新政出來才多久？試點時間這麽短就敢下定論？”
    像這樣的新政，試點幾年都正常不過。
    若時間太短，加上上麵格外重視，各方盯著，下麵的人不敢亂來，各種問題自然無法體現。
    可一旦全麵鋪開，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林北望歎道：“國庫空虛，上麵怕是等不了，事已至此，再說這些已經毫無意義，倒不如想想如何才能將新政負麵影響降到最低……”
    林北望是個實幹派，也沒什麽架子，當即就新政問題和許夜探討起來。
    從免役法說到市易法，從青苗法說到方田均稅法，還有保甲法等等。
    幸虧前世碼字時，許夜特意了解過王安石變法。
    不然指定兩眼一抹黑。
    這會倒也像那麽回事，不時拋出一些後世觀點，讓林北望眼睛大亮。
    “按你的意思，是選擇性執行？”
    許夜道：“不錯！新政有利有弊，以免役法為例，隻要執行得當，利大於弊，免役法以錢代役，富人出錢免除勞役，這些免役銀則可以用來雇傭貧困百姓，一來能充實國庫，二來也給了貧困百姓一條謀生之路。”
    “不過，必須嚴禁強製攤派，按戶等上交免役銀，對貧困戶給予一定照顧，由村民相互監督。”
    “……”
    “再比如市易法，市易法由衙門出麵收購滯銷物品，待到需要時，再重新投入到市場，從而起到平衡物價的作用，這在一定程度上，能夠打擊商人壟斷，但其實也是強行操控市場，後果難以估量，因為官方一旦下場，性質就變了，官方也成了商人。”
    “什麽是滯銷物品什麽不是，價格幾何，到時全由市易司說的算，不是滯銷物品，市易司強行收購怎麽辦？如此，市易司必將成為最大的壟斷，而且涉及的產品種類越多，可操作空間也將無限大。”
    “可，市易法的好處也顯而易見。”
    “所以，最好的選擇，是從民生入手，比如糧食、生絲等，可視為戰略物資，衙門可視情況囤積，保障民生需求，至於其它的，不應過分幹涉，由市場自行調節，衙門做好相關管控便可。”
    “……”
    “又比如保甲法……”
    許夜將肚子裏那點貨全都抖落了出來，倒不是因為林采薇，而是真不想王安石變法重來一次。
    雖然已經不可逆，但林采薇說得對，其它地方沒辦法，可臨安是老林同誌主政，最起碼能夠將影響降到最低。
    而他的見解，無疑也讓林北望眼眸大亮。
    不僅如此，老林同誌還會做筆記，但凡許夜說的太快了，還會叫停。
    這可把林采薇傲嬌的不行，美眸放光，不時插上兩句。
    也不知說了多久，這會天都黑了。
    許夜口都幹了。
    林北望卻還有些意猶未盡，一副求知若渴，好學寶寶的樣子。
    許夜無語，這麽說下去得什麽時候，當即他收尾道：“任何政策，既然能被提出，必然都有好的一麵，可最終是好是壞，還得看執行的人，所謂規避和改進，其實就是盡量去除那些可能導致腐敗滋生的環節。”
    “因為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
    林北望眸光大亮，“此言大善！”
    林采薇也在呢喃著這句話，美眸雪亮。
    不過這妮子聰明的很，見那混蛋有些坐不住的樣子，便看向自家老爹道：“爹，時間好像已經不早了……”
    林北望這才反應過來，“是不早了！瞧爹這記性。”
    說著他看了看天，抱歉的笑了笑道：“正好飯點，星河若不介意，不如一起吃個便飯？”
    “好啊！”
    許夜還沒開口，林采薇便連忙道。
    察覺二人怪異的目光，林大才女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但臉上卻是嘿嘿一笑，繼續道：“正好你們還可以邊吃邊聊。”
    許夜眼角跳了跳，正想開口。
    林北望聽說還可以聊，眼眸微亮，向著許夜道：“星河可有時間？白家那邊……”
    林采薇接道：“爹放心，白家那邊我已經派人送信去了。”
    許夜：“……”
    不是！你這娘們！
    許夜內心那叫一個無語，可老林都開口了，總不好駁對方的麵子。
    沒轍！他隻能陪著父女二人用膳。
    林采薇不用說了，明顯很開心，還有些羞澀。
    小雅眼神也有些不一樣，不時偷瞄著。
    相比之下，林北望反而“單純”的多，因為他壓根沒心思想其它，全在新政上，一直到很晚，許夜才在衙役的護衛下離開衙門。
    林采薇目送馬車遠去，這才轉頭看向老爹，神情頗為得意，像是在說：爹，怎麽樣？
    林北望眼角跳了跳。
    林采薇見狀嘿嘿一笑，連忙開溜。
    “可惜了！”
    林北望歎息了一聲，“不僅才華橫溢，尚未步入官場，也未曾主政一方，對新政的認識卻也是如此深刻，假以時日……”
    看著自家小白菜歡蹦離去的身影，老林同誌第一次陷入了糾結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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