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乃‘礫石部’的祝石碌，”矮胖男人點頭哈腰，“方才，方才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族中子弟多有冒犯，還望大人海涵，莫要與我等小人物計較。”
    他一邊說，一邊示意身後族人將魂珠奉上，“這幾顆魂力珠，算是小人的一點心意，請大人務必收下，權當，全當給貴部受傷的兄弟們補補魂力和火元靈。”
    祝石碌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附近區域。
    其他幾個部族首領的目光，或明或暗地投了過來。
    這是試探，也是變相的服軟與投資。
    見識了王川的雷霆手段，這些小部族最是懂得見風使舵。
    與其等對方清算，不如主動奉上些“買命錢”，若能借此攀上點關係，在這危機四伏的折疊空間裏，或許能多一分保障。
    王川的目光掃過那幾顆魂珠，又落回祝石碌那張堆笑的臉。
    他沒有立刻說話，洞窟內靜得隻剩下火焰圖騰淨化魂力的微光閃爍聲。
    祝石碌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額角滲出了細汗。
    他身後的兩個族人更是緊張得手都在發抖。
    王川沉默了片刻，那沉默仿佛帶著無形的重量，壓得祝石碌幾乎喘不過氣。
    就在祝石碌快要支撐不住時，王川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魂力珠收回去。”
    祝石碌臉色瞬間煞白，以為王川不肯接受這份歉意，心中頓時一片冰涼絕望。
    “此地魂力珠，非你所有。”王川繼續說道，目光平靜地看向祝石碌，也掃過那些暗中關注的目光，“你礫石部在此，各憑本事，取用無妨。但需謹記——”
    他頓了頓，語氣並無嚴厲，卻字字清晰，如同刻在人心之上：“莫要再行劫掠欺壓之事。此地魂力珠雖豐，人心若貪，便是取死之道。赤岩部在此，隻為等人、休養、取應得之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有人欲效百足屍將。”
    王川沒有說完，隻是握著量天尺的手，指尖在那溫潤的玉色尺柄上，輕輕摩挲了一下。
    嗡！
    一聲極其輕微、仿佛錯覺般的震鳴，自量天尺上傳來。
    尺身纏繞的那股冰冷寂滅氣息，似乎微微波動了一瞬，如同沉睡的凶獸在夢中囈語。
    石碌渾身一顫，臉上血色盡褪，忙不迭地躬身：“是！是！小人明白！多謝大人教誨，多謝大人寬宏！”他幾乎是連滾爬爬地帶著魂力珠退了回去，後背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其他幾個小部族的頭目，以及那些暗中觀察的勢力，心中最後一絲僥幸也徹底熄滅。
    這位外來者，表麵看起來不過三火境，可具備的實力，不次於七火境，手段更是難以捉摸。
    他並非嗜殺之人，甚至顯得有些“講道理”，但這道理的分寸，卻掌握在他那柄能引動寂滅之力的玉尺之上。
    那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平靜宣告，比任何威脅都更有力量。
    礦洞內，一種新的、脆弱的平衡開始形成。
    各方勢力各自占據一角，或盤膝吸納魂力恢複，或小心翼翼地采集洞壁上散落的魂珠，但都默契地遠離赤岩部所在，也盡量避免彼此間的大規模衝突。
    貪婪並未消失，隻是被更深的忌憚所壓製，如同暫時休眠的火山。
    王川重新閉上雙眼，引導著精純的魂力入體，滋養著體內的陰陽平衡。
    他看似平靜，心神卻有一部分始終維係在洞窟中央那片暗金火焰圖騰之上。
    那火焰，安靜地燃燒著，淨化著魂珠，仿佛亙古如此。
    但王川清晰地感覺到，在他引動量天尺氣息，尤其是說出應得之份時，那圖騰的火焰，似乎微不可察地向他所在的方向，輕輕搖曳了一下。
    這團陣法組成的火焰，有靈？它在關注自己？還是，在關注這柄火祖遺尺？
    祝錄老人，你又何時能抵達這裏？自身隱藏了什麽秘密？
    這團火焰圖騰，和外界那座尋常火烈族人聚居最多的火焰之城，很像啊。
    王川的思緒如同洞窟內彌漫的魂力，沉靜而深邃。
    他靜靜地坐著，如同風暴過後沉澱下來的磐石，在億萬魂珠的星輝與暗金火焰的映照下，等待著必然到來的變數。
    赤岩部的一個少年，學著王川的樣子，嚐試吸納一縷精純魂力入體，卻感覺魂力如針紮般刺痛，忍不住悶哼一聲，引得旁邊族人緊張看來。
    少年抬頭，望向王川那沉靜如淵的背影，眼中充滿了困惑與難以言喻的敬畏。
    洞窟內的時間，在億萬魂珠的微光與暗金火焰的永恒流淌中，失去了清晰的刻度。
    唯有那愈發濃鬱、幾乎化為實質霧靄的精純魂力，無聲地記錄著流逝。
    王川如同沉入深潭的古石，盤坐於凸岩之上。
    體內那輪由寂滅之力與生機玉光構成的陰陽魚，時而化形，時而消失，在源源不斷的精純魂力滋養下，旋轉得愈發圓融、穩固。
    每一次輪轉，都像一次微小的開天辟地，湮滅著殘存的傷勢雜質，又在寂滅的廢墟上催生出更堅韌的生機。
    他臉色雖依舊帶著幾分浴血後的蒼白，但眉宇間的沉凝，卻透出一股磐石曆經風霜後的內斂光澤。
    量天尺橫置於膝，尺柄溫潤，尺身蟄伏的寂滅氣息，與主人一同沉靜。
    赤岩部眾人抓緊這難得的安寧，在祝燎的引導下，小心翼翼地吸納著魂力，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那斷臂的戰士雖肢體無法再生，但氣息已趨平穩，眼中重新燃起了生的火光。
    先前嚐試吸納魂力失敗的少年——名叫祝青，此刻在王川有意無意散發的某種氣場庇護下，再次嚐試，竟感覺那刺痛減輕了許多，雖仍艱難，卻已能緩慢煉化，小臉上滿是興奮與虔誠。
    然而礦洞的平靜，終究隻是表象。
    貪婪是刻在生存本能裏的毒刺，尤其是當“收獲”近在眼前，唾手可得之時。
    洞窟岩壁上的魂珠，並非均勻分布。
    最初幾日，眾人采集的多是散落邊緣、品質稍遜的乳白、淡黃色魂珠。
    但很快，在更深入、更靠近那暗金火焰圖騰核心區域的岩壁縫隙中，開始閃爍起更加璀璨、凝實的光芒——金色的魂力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