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煉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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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川目光死死盯住掌心那團狂暴的、蘊含著足以焚山煮海能量的暗沉火元。
    它像一顆被強行摘下的、劇毒的心髒,充滿了不穩定的毀滅性。
    直接打入柳七體內?恐怕無異於將一顆點燃的炸藥投入油鍋。
    王川深吸一口氣——盡管這口氣息帶著死氣的冰冷與血腥味——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識海的劇痛。
    眉心那黯淡的玉白火之源,艱難地亮起微弱卻穩定的光芒。
    “煉!”
    他低喝一聲,雙手虛抱那團暗沉火元靈力。
    玉白色的火焰自掌心升騰而起,不再是鋒銳的刺探,而是化作最柔和、最精密的熔爐。
    秩序之力如同無形的刻刀,開始小心翼翼地剝離火元外層最狂暴、最汙濁的部分。
    不滅真意則如同最純淨的濾網,將那剝離出的混亂雜質一點點焚燒、淨化。
    這是一個極其耗費心神與力量的過程。
    王川必須保持絕對的專注,如同在萬丈深淵之上走鋼絲,稍有不慎,不僅前功盡棄,這團狂暴的本源火元一旦失控,第一個炸死的便是他自己,連同身後赤紅光繭中的柳七。
    時間在死氣暗河的無聲奔流中,變得粘稠而漫長。
    王川的臉色在灰敗與慘白之間轉換,汗如漿湧,又在死氣中瞬間凍結成冰珠掛在額頭鬢角。
    他掌中的玉白火焰時明時暗,那團暗沉火元如同桀驁不馴的凶獸,一次次試圖衝破束縛,狂暴的能量衝擊震得他雙臂發麻,嘴角不斷有新的血絲溢出。
    不知過了多久,那團暗沉火元終於起了變化。
    外層最駁雜混亂的能量被一點點剝離、淨化,體積縮小了近半,但其色澤卻從暗沉變得明亮起來,呈現出一種內斂的、如同熔融黃金般的赤金色澤,狂暴的氣息也大為減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精純、磅礴、如同沉睡火山般的厚重感。
    八火境強者的本源火元,終於被初步煉化,祛除了最致命的混亂與汙濁。
    王川長長吐出一口帶著血腥味的濁氣,眼中疲憊與精光並存。
    他不敢有絲毫耽擱,托著那團精純的赤金火元,轉身一步踏出,瞬間回到了柳七所在的赤紅光繭旁。
    光繭之中,柳七的氣息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如同即將燃盡的燈芯,那點生命之火在龐大的死氣與不滅火種的吞噬下,渺小而脆弱。
    王川眼神凝重,沒有絲毫猶豫。
    他左手並指如刀,在赤紅光繭上輕輕一劃,玉白火光無聲地切開一道僅容火元通過的縫隙。
    右手則小心翼翼地將那團精純磅礴的,蘊含八火境大半生命力的赤金火元靈力,如同捧著易碎的珍寶,緩緩送入光繭之中,導向柳七心口的位置——那裏,不滅火種正貪婪地燃燒著。
    “去!”
    赤金火元如同找到了歸宿,瞬間沒入柳七的身體。
    轟!
    赤紅光繭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整個光繭劇烈地膨脹、收縮,如同一個跳動的心髒。
    柳七的身體在光繭內猛地弓起,發出一聲極其微弱、卻充滿痛苦意味的呻吟。
    王川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全神貫注地感應著光繭內的變化。
    那團精純的赤金火元,如同投入饑餓巨獸口中的血食,瞬間就被盤踞在柳七心脈深處的不滅火種捕捉、吞噬。
    不滅火種那微弱卻貪婪的火苗,在吞噬了這股磅礴精純的八火境本源後,如同被澆上了滾油,猛地竄高了一截,其散發出的吸力驟然增強了數倍!
    但這一次,它吞噬的,不再是柳七那油盡燈枯的生命力,而是這外來的、精純而強大的赤金火元。
    赤金光華如同奔騰的熔金,源源不斷地被不滅火種吸納、轉化。
    那簇不滅火苗的顏色,似乎也染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赤金之意,其燃燒的姿態,少了幾分垂死的貪婪,多了一絲滿足的穩定?
    柳七弓起的身體緩緩放鬆下來,雖然依舊蒼白虛弱,但眉宇間那層籠罩的死灰之氣,似乎被衝淡了少許。
    她那微弱到幾乎斷絕的氣息,在劇烈波動後,竟奇跡般地穩住了。
    雖然依舊如同風中殘燭,搖搖欲墜,但那燭火,終究沒有熄滅。
    成了!
    王川緊繃到極致的神經驟然一鬆,一股強烈的眩暈感如同潮水般襲來。
    他踉蹌一步,險些栽倒。
    火相真身的光芒徹底黯淡下去,眉心玉白火之源也近乎熄滅。
    強行剝離、煉化八火境本源,再維係通道、輸送火元,已將他榨幹到了極限。
    他艱難地盤膝坐下,甚至顧不上調息,隻是死死盯著那光芒漸趨穩定、內部柳七氣息不再繼續衰弱的赤紅光繭,疲憊如山的臉上,終於艱難地扯出一抹如釋重負的、近乎虛脫的笑容。
    “撐住啊,七姐。”他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呢喃著,意識如同斷線的風箏,迅速沉入無邊的黑暗與劇痛之中。
    意識開始沉淪。
    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冰冷包裹而來,比死氣暗河更加純粹,更加絕對。
    仿佛墜入永寂的歸墟,五感盡失,連“自我”的存在都變得模糊不清。
    唯有身體深處殘留的、如同被碾碎又反複灼燒的劇痛,像黑暗中唯一漂浮的坐標,提醒著王川,他尚未徹底消亡。
    在這絕對的虛無與痛苦中,一點微弱的、溫潤的玉白色光芒,始終頑強地亮起。
    它並非來自外界,而是源於他自身——源於那近乎枯竭、黯淡無光的識海深處,源於火之源和三大火道法相,也源於量天尺那點玉色火焰。
    這一點光芒微弱得如同夏夜螢火,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韌性,在無邊黑暗的侵蝕下,非但沒有熄滅,反而以一種極其緩慢、卻異常堅定的姿態,汲取著散落於王川殘破軀殼與混亂識海中的殘存意誌。
    那意誌,是練出三大圖騰、鑄就火相真身時的不屈;是剝離八火境本源、忍受反噬錐心時的決絕;是看到柳七氣息穩住那一刹那的如釋重負與未盡的責任。
    如同微弱的火種,在死寂的荒原上,收集著散落的餘燼。
    一點,又一點。
    痛苦依舊是主旋律,意識仿佛沉在冰冷粘稠的泥沼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