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之舟發出不堪重負的、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悲鳴，整座堡壘所有的幽藍紋路瞬間燃燒般亮起。
    艦體表麵，無數暗金色的幾何塊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超越物理極限地分解、位移、堆疊。
    非盾非撞角。
    艦體前方，強行構建一個由無數個細小玄金壁壘層層嵌套，遵循著某種宇宙至理運轉的絕對領域！
    一個微縮的、以王川的力量為核心，融合仙胎混元以及荒古遺金力量的防護之力。
    “天圓地方，萬法不侵！” 王川的意念與堡壘的悲鳴融為一體。
    這是他近些日子領悟的歸墟之舟運轉的運用，以自身意誌為核心，扭曲、幹擾周身方寸空間的規則。
    將這一小塊宇宙空間，強行幹擾為“不可侵犯，不可磨滅”的絕對領域。
    理論上，隻要他的意誌足夠強，仙胎之力調動的歸墟之舟力量足夠支撐，這片領域就能抵禦一切。
    沒有聲音。
    隻有光。
    一道無法形容其色彩，無法描述其形態的能量洪流，仿佛從宇宙的“傷口”中直接噴湧而出，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瞬間淹沒了歸墟之舟所在的區域。
    王川傾盡一切所能構築的“天圓地方”絕對領域，與那道降維洪流接觸的瞬間，爆發出了仿佛宇宙誕生之初才有的足以令星辰失色的光芒。
    無數層玄金壁壘如同烈日下的薄冰，一層層無聲地汽化湮滅。
    王川感覺自己的意誌如同被億萬把巨錘同時轟擊，仙胎劇烈震蕩，丹田內的墜仙盒瘋狂扭動，趁機作亂，仿佛又要掙脫束縛。
    他七竅瞬間溢血，身體如遭重擊，幾乎跪倒在地，但雙手死死抵住光球。
    歸墟之舟龐大的艦體發出瀕臨解體的哀鳴，表麵的幽藍紋路大片大片地熄滅斷裂。
    荒古遺金的悲鳴響徹王川識海。
    王川能發揮歸墟之舟的力量還不及百分之一，自然無法抵擋這等降維打擊。
    光芒，如同被無形巨口緩慢吞噬，留下一種粘稠而沉重的“空”。
    王川的意識在無邊的劇痛和嗡鳴中沉浮。
    那光芒並非消失，而是將他意識中所有的色彩、聲音、乃至存在感都粗暴地剝離了。
    他感覺自己像一個被掏空的陶俑，徒留龜裂的外殼，內裏是墜仙盒瘋狂扭動帶來足以撕裂靈魂的冰冷鈍痛。
    “咳……噗！”
    又是一大口混雜著內髒碎塊的黑血噴在身前冰冷、扭曲、散發著焦糊金屬氣息的地麵上？
    不，是殘骸上。
    視覺終於掙紮著回歸，帶著重影和血色。
    他看到了。
    歸墟之舟，那座短暫承載著希望與荒古力量的龐大堡壘，已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漂浮在冰冷死寂宇宙背景下的、一片巨大而扭曲的金屬墳場。
    曾經堅不可摧的玄金壁壘，此刻如同被孩童揉爛後又隨意丟棄的錫箔，呈現出無法理解的幾何折疊和熔融撕裂狀態。
    幽藍的紋路徹底黯淡，碎裂的殘骸縫隙間，偶爾有細小的電弧不甘地跳躍一下，旋即被絕對的真空和寒冷吞噬，發出無聲的哀鳴。
    荒古遺金的悲鳴早已沉寂，隻剩下識海中一片死寂的廢墟，比眼前的景象更加荒涼。
    支撐他身體的，是一團滾燙拳頭大小的荒古遺金核心。
    它不規則地搏動著，散發著黯淡的幽藍光芒，如同垂死的心髒。
    每一次搏動，都牽引著王川丹田內墜仙盒更劇烈的掙紮，也抽走他僅存的一絲力氣。
    這就是歸墟之舟最後遺留的核心？是堡壘的靈魂？還是它不甘的怨念？
    “王川……” 一個微弱嘶啞的聲音，帶著同樣濃重的血腥氣，在他身側響起。
    是柳七。
    她比他稍好一些，但半邊身體被某種無形的力量侵蝕過，覆蓋著一層詭異的灰白色結晶，仿佛生命正在被緩慢地石化。
    她的一隻眼睛被血糊住，另一隻卻死死地、帶著無法言喻的驚悸，望向宇宙的深處——那片降維洪流襲來的方向。
    王川順著她的目光，艱難地抬起頭。
    然後，他看到了。
    那存在。
    它並非隱藏在黑暗中，它就那樣懸停在視界可及的“近處”，卻散發著一種令人窒息，完全不屬於這個維度的“遠”和“大”。
    一艘，或者說一個圓環。
    巨大到無法形容。
    它的輪廓在視覺中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狀態。
    上一秒，你覺得它占據了半邊宇宙，龐大到星辰不過是它環上的塵埃；下一秒，它又仿佛隻是一個精致冰冷的幾何符號，懸浮在指尖，觸手可及。
    這種空間上的錯亂感，比歸墟之舟的分解堆疊更加徹底，更加不講道理。
    圓環通體是啞光的、近乎吸收一切光線的灰白。
    沒有任何可見的推進器、舷窗、武器平台，光滑得如同亙古存在的天體。
    唯有在圓環內緣，有極其微弱、幾乎難以察覺的暗銀色流光，如同血液在極細的管道中流淌，遵循著某種冰冷規則。
    它安靜地懸浮在那裏，沒有一絲一毫的能量波動逸散。
    然而，王川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那是一種源於生命本能的、對更高維度存在的恐懼。
    不可力抗。
    它不像歸墟之舟那樣散發著力量感，它本身就像是冰冷無情的宇宙法則的具象化。
    柳七的身體在微微顫抖，那隻完好的眼睛瞳孔緊縮，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迫：“它在‘看’，不是眼睛是掃描，感知到了仙能，異變的仙能。”
    墜仙盒。
    王川瞬間明白了這無妄之災的根源。
    這艘圓環狀的存在，它對能量的感知敏銳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歸墟之舟本身的能量或許龐大，但在它的邏輯裏，可能隻是宇宙背景噪音的一部分。
    唯有墜仙盒——那來自葬滅地界、本質可能完全悖逆當前宇宙物理法則的異物，其散發被王川大衍周天符和仙胎壓製住的異常仙能波動，在對方那超越維度的感知下，如同黑夜中的燈塔般刺眼。
    這恐怖的降維打擊，不是針對歸墟之舟，甚至不是針對他王川，而僅僅是清除一個被它判定為“異常汙染源”的——墜仙盒。
    王川哭笑不得，這要命一擊，原本可以避免的。
    棄墜仙盒不要即可。
    可考慮到星葬界需要，王川就沒舍得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