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啊！再快一點！” 她的指甲深深摳進冰冷的金屬，指尖滲出的血珠在失重和高速下凝成細小的紅寶石，飄散在扭曲的光影中。
    然而，那種被鎖定的、冰冷徹骨的“注視感”，如同附骨之蛆，從未消失。
    嗡……
    無聲的震動傳來，並聲音震動，而是空間本身嗡鳴。
    整個逃亡通道劇烈地顫抖起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
    通道後方，那冰冷的、啞光的巨大圓環，以一種完全無視空間曲率的、令人絕望的“平滑”姿態，正在“拉近”距離。
    它沒有加速，沒有躍遷，更像是這片宇宙空間本身在它的意誌下“折疊”了，將它龐大的、無法理解的形態直接“遞送”到了更近的位置！
    圓環內緣，那暗銀色的流光穩定而冷酷地亮起，這一次，光芒指向性更強，牢牢鎖定著逃亡通道中那塊散發著近乎同源波動的墜仙盒。
    第二次掃描，或者說……第二次清除程序啟動的前奏。
    “該死！” 柳七瞳孔縮成了針尖。
    她能感覺到，那光芒一旦亮起，這片脆弱的空間通道連同他們，將瞬間化為宇宙塵埃，連被降維解體的過程都不會有，是徹底的抹除。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咕嚕，呃……”
    王川的身體猛地一陣劇顫。
    他蜷縮著，喉嚨裏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
    中丹田星葬界位置，墜仙盒表麵的大衍周天符突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那是一種被“撐到極限”後，本能地、狂暴地向外“傾瀉”。
    墜仙盒剛剛吞噬的那些降維能量餘燼，太過龐大，太過高級，遠超它此刻能完全消化或容納的極限。
    就像一個貪婪的饕餮吞下了遠超胃容量的滾燙岩漿，此刻終於承受不住，要爆炸性地噴湧出來。
    但這一次的“噴湧”，不再是混亂無序的破壞。
    而是一股秩序之力。
    墜仙盒試圖以降維力量打破大衍周天符封印，而大衍周天符卻以此，強行削弱了墜仙盒。
    多餘的力量，被用來對抗新的降維。
    轟隆——逃亡通道前方那片本就極度不穩定的、褶皺扭曲的空間壁壘。
    沒有聲音，隻有純粹的能量爆發帶來的、空間結構被強行撕裂的恐怖景象。
    一道混雜著幽暗金光、金紅烙印以及一絲令人心悸的、屬於降維打擊的灰白死寂色彩的能量束，如同失控的狂龍，猛地從王川蜷縮的身體，或者說從他丹田位置爆發出來，狠狠撞在了通道前方的“牆壁”上。
    嗤啦！
    仿佛布帛被最鋒利的刀刃割裂。
    逃亡通道的前方，那片扭曲的空間褶皺，竟被這股由內而外、由大衍周天符引爆的、糅合了多種禁忌力量的狂暴能量，硬生生撕開了一道漆黑、深邃、散發著不祥氣息的裂縫。
    這裂縫通往何處？無人知曉。
    是更深層的維度夾縫？是某個未知的宇宙泡？還是徹底的虛無？
    “一線生機！” 柳七她根本來不及思考這裂縫通向哪裏，她隻知道，後麵那圓環的抹殺之光即將降臨。
    留在這裏，必死無疑。
    她用盡全身力氣，甚至不惜讓灰白結晶加速侵蝕到脖頸，猛地一蹬腳下的殘骸碎片，同時將最後一股力量狠狠推向昏迷中依舊痛苦抽搐的王川。
    “走！”
    殘骸碎片如同被巨錘擊中的石子，載著兩人，一頭紮進了那道被王川體內混亂能量撕開的、漆黑如墨的空間裂縫！
    就在他們沒入裂縫的瞬間——
    嗡！
    一道無法形容其形態、仿佛直接抽離了“存在”概念的波動，無聲無息地掃過了他們剛剛所在的位置。
    那片脆弱的逃亡通道，連同周圍數萬公裏內漂浮的所有歸墟之舟殘骸，在那道白光下，如同被最高級橡皮擦輕輕抹過，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仿佛從未存在過。
    巨大的、冰冷的圓環懸停在宇宙的虛空中。
    內緣的暗銀流光平穩地流淌著，掃描著那片被徹底“淨化”的絕對虛無區域。
    沒有任何異常能量波動殘留，沒有任何“汙染源”的蹤跡。
    它“注視”著那道正在宇宙規則下緩緩自我修複的、狹小的空間裂縫。
    裂縫深處，是連它都判定為“高混亂、低價值、非清理優先級”的未知領域。
    暗銀流光微微閃爍了一下，似乎進行了最後一次確認。
    然後，這個代表著絕對秩序和冷酷清除的圓環，無聲無息地“折疊”了自身，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徹底消失在原地。
    冰冷的宇宙空間恢複了它亙古的死寂，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追逐與毀滅，隻是一場無人知曉的幻覺。
    ……
    漆黑。
    粘稠的、仿佛連思維都能凍結的漆黑。
    絕對的寂靜。
    柳七感覺自己在下墜，又像是漂浮。
    身體的知覺在緩慢地恢複，帶來的是半邊身體石化般的僵硬麻木，以及強行催動力量後經脈寸斷般的劇痛。
    灰白的結晶已經蔓延到了她的下頜線，冰冷而沉重。
    她僅存的一隻眼睛費力地睜開，適應著這絕對的黑暗。
    沒有星光，沒有方向，隻有一片吞噬一切的虛無。
    然後，她看到了微弱的光。
    來自她身邊。
    那塊承載著他們的扭曲金屬板殘骸，此刻隻剩下不足門板大小，邊緣還在緩慢地溶解、消散在這片詭異的黑暗中。
    殘骸之上，王川蜷縮著，身體表麵覆蓋著一層薄薄的、不斷明滅閃爍的微光。
    那光芒很奇特，是三種力量的詭異混合：金屬光澤的歸墟之心光芒如同風中殘燭，頑強地在他體表勾勒出模糊的玄金壁壘虛影；大衍周天符如同活物般在皮膚下流動，帶著堅韌感；而最外層，則是一層極淡、卻讓柳七靈魂都感到戰栗的灰白色光暈——那是未被完全吸收轉化的降維能量餘燼，如同跗骨之蛆，緩慢地侵蝕著他的生機。
    三種力量在他體內和體表形成了一種更加混亂、更加危險的動態平衡。
    他像一盞隨時會爆炸的、成分不明的危險燈具，在這絕對黑暗中散發著唯一的光源，也散發著令人心悸的不穩定氣息。
    但仙胎釋放的少許混元之力，又將一切不穩定，牢牢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