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死寂的黑暗虛空。
    金屬殘骸上，王川和柳七同時猛地睜開了眼睛。
    “嗬——”兩人如同溺水之人被救起，同時劇烈地喘息起來，渾身被冷汗浸透。
    真實的冰冷觸感和體內依舊存在的傷痛，讓他們瞬間確認自己回來了。
    但不一樣了。
    王川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力量並未增強，但意識前所未有的清晰、凝練。
    降維餘燼力量銳減，幾乎消失。
    柳七活動了一下手臂，眼中精光爆射。
    那種意識被強化的感覺更為明顯，她甚至能清晰地“內視”到自己體內殘留的石化詛咒之力，以及如何更有效地引導碧綠生機去消磨它。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悸、後怕，以及一絲劫後餘生的精芒。
    “那地方好古怪。”柳七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戰場殘響。”王川接口，聲音低沉而肯定，“活下來，意識便得淬煉。死在裏麵，人就真沒了。”
    他抬頭，望向這片依舊死寂的仙庭遺跡，目光卻穿透了黑暗，投向了更深處，不過卻目露迷茫。
    眼前所見，好像虛妄。
    回頭看柳七，隻見柳七在自說自話，王川根本聽不清內容。
    天地旋轉，意識倒流。
    隻見驚天巨掌緩緩落下，就像按向大地之上的蟻群。
    上古神魔！
    意識重新沉入冰冷鎧甲，王川沒有半分遲滯。
    缺口長刀在“手”，王川全力施展七殺訣，從第一殺湮滅刀，第二殺噬魂刀，第三殺破月霜，第四殺蝕生斬，一連施展到第五殺裂穹痕。
    此次第五殺極難施展，根因便在於隨著境界提升，王川對七殺訣有了新的領悟。
    裂穹痕，也許能對抗那驚天巨掌。
    此地敵人都是星光般能量匯聚而成，恐怕那屬於上古神魔的巨掌也是。
    既然如此，便有機會打破，關鍵是力量夠不夠。
    哢嚓！
    不滅真意優勢體現了出來，王川並未殺穿那巨掌，但那上古神魔巨掌，也沒能打散他的意識。
    王川一陣恍惚。
    望向柳七。
    隻見柳七上火焰繚繞，火苗緩慢收斂，她也無恙。
    但轉瞬，喊殺震天，星光閃爍，一個個人影出現。
    王川和柳七被外力裹挾著，和星光敵人殺的難解難分。
    在此期間，二人被殺死過幾次，意識虛淡，差點消失。
    好在不滅真意支撐下，意識弱而不散。
    但不滅真意能撐多久呢？意識如何離開此地呢？難道就這樣永遠沒有終點的殺下去？直至意識消亡嗎？
    容不得王川細想，敵人刀斬在身上的疼痛，也會令意識損耗。
    殺！再殺！
    無休止的殺，王川已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揮刀。
    一開始還從第一殺湮滅刀到第五殺裂穹痕循環，到了最後，幹脆隻使出第湮滅刀。
    這一招攻擊力最精準，省力氣，對意識負擔也最小，殺敵之後，意識多少能增長幾分。
    隻不過敵人越來越強大，王川再也不像第一次那樣，得到了巨大饋贈。
    意識損耗和積蓄之間，基本處於平衡狀態，但敵人更強了。
    星光凝聚的敵人仿佛無窮無盡，每一次倒下，他的意識便如風中殘燭般搖曳、虛淡。
    每一次被擊中，那冰冷刺骨的湮滅感都真切得令人窒息。
    不滅真意像一層堅韌的薄紗，勉強兜住他瀕臨潰散的意誌，但每一次重聚都更艱難一分。
    戰場，能把他生生磨死。
    柳七的身影在不遠處閃爍，身外的火焰時明時滅，每一次爆發都艱難地灼燒著撲向她的星光戰士。
    她的動作也明顯遲滯了，每一次火焰的升騰都伴隨著她眉宇間難以掩飾的疲憊。
    最終，附近星光戰士全被殺死，兩人背靠著一塊冰冷如鐵的岩石，喘息著，抵擋著又一波湧來的星光。
    “這樣下去撐不了多久了。”她揮出一道火線，逼退近前再度出現的敵人。
    王川沉默著。
    他的刀更快，也更沉。
    每一次施展七殺訣，他都感覺自己在刀鋒上行走，榨取著意識深處最後的力量。
    每一次死亡又重生，他對七殺訣的理解都在加深，仿佛這無盡的殺戮本身就是一種殘酷的磨刀石。
    第六殺燼世蓮的領悟，就在這瀕死的邊緣反複閃現、又模糊。
    “不是破敵。”王川猛地格開一柄星光長矛，刀光順勢掠過，將敵人攪碎。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近乎麻木的冷靜。“是可怕的循環。”
    柳七側目看他，火焰在她眼中跳動。
    王川沒有解釋，隻是將目光投向這片混亂戰場的深處。
    星光戰士源源不斷，仿佛憑空而生。
    但每一次被擊潰，那些散逸的星光並非徹底消失，而是像被無形的旋渦牽引，緩緩流向某個方向，重新凝聚。
    “看到了嗎？”王川刀勢不停，指向遠處那片比其他地方更濃鬱的星光區域，那裏的光芒流轉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韻律。
    柳七凝神望去。
    她的感知在意識戰場中被強化了，此刻全力催動，果然捕捉到一絲微弱卻異常穩定的波動，如同一個巨大而無形的心髒，在戰場中央搏動，吞吐著所有潰散的星光能量，再將其重塑為新的敵人。
    “源頭嗎？”柳七眼中精光一閃，疲憊也被衝淡了一絲，找到了關鍵，絕望便消散了大半。“毀掉它？”
    “試試。”王川的回答簡潔有力。
    刀身嗡鳴，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卻透出一股凝實的殺意。
    “跟緊我！”王川低喝一聲，第一殺湮滅刀悍然出手。
    這一次，刀光如蓮花綻放，前方的星光之潮一個個星光敵人瞬息斃命。
    嗤啦。
    星光之潮竟被硬生生撕開一道短暫的裂口。
    雖然轉瞬便有新的敵人填補，但已足夠。
    柳七沒有半分猶豫。
    在王川出刀的刹那，她周身殘餘的火焰猛地向內一縮，仿佛被抽空，盡數匯聚於掌心，凝成一束火尺。
    她身形如電，緊隨王川的刀痕之後，將那道凝聚了她所有力量的火尺，打向一處波動。
    轟！
    沉悶仿佛琉璃碎裂般的聲響自前方傳來。
    眼前戰場劇烈地扭曲、震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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