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單純畏懼，而是那株青銅巨樹所展現的力量層次和其紮根於此多年，讓墟饜意識到，若真不顧一切強行吞噬，極可能徹底激怒這尊沉睡的古老妖仙。
    屆時，與這“青穹”進行一場不死不休的、可能波及整個遺跡甚至打穿空間壁壘的曠世之戰，絕非墟饜所願。
    墟饜需要的是吞噬仙庭遺跡力量與滋養，而非兩敗俱傷。
    更何況，封印了萬萬年，這青穹妖仙紮根仙庭遺跡究竟多少年，得到了哪些好處，墟饜摸不準。
    當年這青穹妖仙便遮遮掩掩，總是強於各種神魔一線。
    墟饜可是親曆過。
    說實話，與之交惡，墟饜其實心裏也沒底。
    當然，作為上古神魔，弱小者根本存活不下來，墟饜也不會輕易退去，何況那兩隻蟲子中的一隻有荒古遺金。
    墟饜化身旋渦，不斷吸食煉化仙庭遺跡殘餘力量。
    神念時不時掃過眼前廢墟。
    他不會放棄搜尋的，有機會還是要吞掉那塊荒古遺金。
    荒古還真是強悍，隻是一塊本體金屬，居然能迸發出對抗墟饜本體的力量，雖然這力量十不存一。
    可那荒古遺金，也是星屑一般稀少。
    塵埃彌漫的暗青色金屬廣場上。
    王川的暗金之軀如同被砸裂的金屬雕像，將柳七緊緊護在身下。
    他背脊上的裂痕深可見“骨”，金屬骨骼也遍布裂紋。
    金色的液體從裂痕中滲出，浸染了他身下的金屬地麵，也染紅了柳七蒼白的側臉。
    劇痛如同附骨之蛆，啃噬著王川的意識。
    大衍金身瀕臨崩潰，體內奔騰的金色洪流早已枯竭，隻有心髒位置，還在以極其微弱的節奏搏動著，維係著最後一線生機，並極其緩慢地汲取著虛空中遊離的、被青銅巨樹力量過濾後相對平和的能量粒子，嚐試著修複那千瘡百孔的金身。
    每一次心髒搏動，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卻也帶來一絲細微的暖流，流淌過冰冷的身軀。
    中丹田的大衍周天符完全籠罩在墜仙盒上，化作一枚金丸。
    可能察覺到王川傷勢過重，下丹田的紫色刀丸釋放太初紫氣，為王川修複創傷。
    泥丸宮的混元仙胎並未受到波動，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破繭成蝶……
    王川懷中的柳七，情況同樣糟糕。
    好在她體內的“量火尺”，那生生不息的溫熱的餘韻，吊著她的命。
    火不滅，命就在。
    尺上那道曾逼神魔力量的赤紅火線早已隱沒，但那些細微的符文刻痕，卻在微微發燙，與柳七微弱的心跳不斷共鳴。
    周圍狂暴的能量亂流，因青銅巨樹的存在而被無形地削弱、撫平了許多。
    墟饜那帶著惡毒掃描的神識觸須，如同無形的毒蛇，冰冷地掃過這片區域。
    當那充滿貪婪和惡意神識掠過王川殘破的金身和柳七手中的量火尺時，王川的心髒猛地一縮。
    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
    他幾乎是憑著守護本能，將體內剛剛凝聚起的一絲微弱金芒，連同大衍周天符勉強推演出的、最基礎的“斂息”符文，不顧一切地覆蓋在柳七和她手中的量火尺上。
    試圖遮蔽那微弱的氣息。
    然而，這無異於在滔天洪水前試圖用樹葉遮蔽螻蟻。
    “找到你們了，小蟲子！”墟饜的神識帶著殘忍的戲謔，瞬間鎖定了塵埃下的兩人。
    一道凝練如實質的、帶著極致惡毒的神識，如同地獄探出的魔爪，無視了空間的阻隔，狠狠刺向王川和柳七藏身的廢墟。
    神識衝擊，不信他們能夠抵擋。
    讓這兩蟲子變成白癡，控製他們自行走出青穹籠罩區域，這樣一來不必與青穹衝突。
    死亡的陰影，再次籠罩。
    王川目眥欲裂，殘破的金身試圖掙紮起身，卻連動一根手指都無比艱難。
    “無相劫海……”王川正要全力抵抗。
    哼！
    一聲冰冷、蒼老、帶著萬載銅鏽摩擦之感的輕哼，突兀地在王川和柳七的識海深處響起。
    這聲音直接作用於靈魂層麵。
    那株紮根在遠處、如同亙古山嶽般沉寂的青銅巨樹“青穹”，其中一條虯勁如龍的枝椏末端，一片邊緣帶著銅綠、形如青銅古劍的巨大葉片，無風自動，輕輕一顫。
    嗡！
    一道無形無質、卻蘊含著純粹“鎮封”意韻的青色漣漪，以超越感知的速度，瞬間掃過整片廣場。
    那道墟饜射出的、即將抹掉王川柳七的神念，被這青色漣漪掃中的刹那，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銅牆鐵壁，猛地一頓。
    古老、厚重的“鎮”之力將之強行禁錮、凝固。
    墟饜神念如被凍結在琥珀中的毒蟲，僵在半空，離王川的額頭隻有咫尺之遙。
    “青穹！你不要多管閑事！”墟饜的咆哮充滿了暴怒。
    隻是神念掃蕩而已。
    那蒼老的聲音再次在王川和柳七識海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漠與一絲被打擾的厭煩“滾。此地，乃吾沉眠之所，不容爾等聒噪擾攘。”
    聲如天威。
    王川和柳七卻並無不適。
    反倒是墟饜的神念如遭重擊，被無形的力量抹去，無聲無息地湮滅在青色漣漪之中。
    青銅巨樹依舊矗立，那片顫動的劍形葉片緩緩歸於平靜，仿佛隻是趕走了一隻嗡嗡叫的蒼蠅。
    那股蘇醒的妖仙氣息並未增強，反而帶著一種“事畢收工”的淡漠，重新沉入更深層次的沉寂。
    它的警告簡單而有效這片地，我罩的，別在這兒撒野。
    神魔又如何，實力不濟，麵子也不值錢。
    “好好好，我記下了。”
    墟饜吞噬的旋渦在遠處劇烈翻滾，充滿了極致的憤怒與憋屈。
    但他終究沒有再出手。
    與“青穹”在此刻徹底撕破臉皮，代價太大。
    “好，好一個老妖樹。”墟饜心想，“這兩個螻蟻，本尊記下了！待吾恢複，徹底歸來之日，定要他們神魂俱滅！連同這朽木，一並清算。”
    這麽一想，似乎舒坦了許多。
    混亂的旋渦不再停留，帶著滔天的恨意，緩緩轉向遺跡其他區域，開始更加瘋狂地吞噬那些未被青銅巨樹力量覆蓋的遺跡殘骸與遊離能量。
    他需要更多的“養分”來加速複蘇，積蓄力量，以應對可能的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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