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天啟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先叫船。”
    他瞥了眼癱軟在地的強哥，“聯係上了？”
    “在、在路上了……”強哥氣若遊絲答道，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在馬天啟和申早之間遊移。
    幾個小時前，在海上救下的這個男人看起來像撈上來的屍體，但剛才他卻跳起來揮舞鐮刀如同死神降臨一般氣勢凜然，令人顫抖……
    此刻環視一眼跟他同病相憐的凡人們，這人現在竟然成了他最信賴的依靠。
    那個神秘踏水而來又神秘消失的男人不會再來了吧？
    再來，他這條如螻蟻一般的小命會被他眨眼捏死？！
    他太難了，一個大男人一輩子頭一回吐得昏天暗地，再結實的腸胃也經不起這般折騰！
    還有後來那陣臭氣，又是什麽生化武器？他下輩子都不想再聞到！
    嘔——
    馬天啟環視著滿地狼藉——嘔吐物，腐爛的海鮮、被海水泡發的食物殘渣……
    空氣中又多了一種令人作嘔的酸腐味。
    他瞬間明白了這群人為何如此虛弱。
    “必須盡快離開這裏。”他彎腰抱著申早，濕透的黑色風衣貼在身上，“再待下去，我們都得中毒。”
    嘔——
    他也要受不了啦。
    申早的睫毛顫了顫，刺目的陽光像針一樣紮進視網膜。她下意識抬手遮擋，透過指縫看到馬天啟逆光的剪影。
    馬天啟姿態閑散地坐在鏽跡斑斑的甲板上，一雙腿正隨著柴油機的震動輕輕搖晃，高大的身形有意地幫她遮擋了一部分陽光。
    “這是……在哪？”她的聲音還帶著昏迷初醒的沙啞。
    “船上。”馬天啟轉過頭，陽光在他鏡片上折射出冰冷的光斑，聲音卻溫柔了許多，“你可以再睡會兒。”
    “boss！你終於醒了！”
    坐在船尾的胡天一個箭步衝過來，鑲著水鑽的指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打架打到睡著是什麽神奇技能？教教我唄？”
    思緒混沌中，申早直接忽視了他的話，而是眯著眼打量四周——
    一艘又破又舊的小漁船。
    小四小五幾人蹲在小小船艙的角落，眼神在她和馬天啟之間來回遊移；
    蹲在甲板上的強哥假裝在檢查漁獲，卻第三次翻看同一筐魚；
    影子堂的兄弟熟悉的，陌生的，一個個都在她這邊瞟來瞟去，就連掌舵的陌生老船長都時不時偷瞄過來。
    空氣中彌漫著柴油味、魚腥味，和某種微妙的窺探欲。
    好似所有人都憋著一肚子疑問
    關於那場詭異的戰鬥，
    關於突然爆發的神秘力量，
    關於此刻並肩而坐的兩人之間說不清道不明的氛圍。
    申早眼皮子跳了跳。
    ——勞累一夜，一個個不休息不睡覺，都看我幹嘛？
    胡天在她跟前誇張地揮舞著手臂，嗔怪道“boss，你看不見我嘛——”尾音拖得老長，活像個被冷落的小媳婦。
    錯過那麽一場驚天動地的“神仙打架”，簡直比錯過米蘭時裝周還讓他心痛。
    尤其是聽說還有個踏浪而來的絕色美男——光是想象那畫麵，他就恨不得時光倒流。
    真恨自己為什麽突然心血來潮跟著小七去巡島。
    “他們現在一個個的……”胡天委屈巴巴地環視眾人，手指卷著自己頭頂一小撮頭發，“都跟揣著什麽天大的秘密似的。”
    那種突然被排除在外的感覺，不能分享同一時刻的感覺，就像隔著玻璃看秀場，明明近在咫尺卻什麽都看不清。
    他撇撇嘴，突然從口袋裏掏出個貝殼，“至少告訴我，那位來挑戰boss的美男有我好看嗎？”
    那怨婦似的小眼神，直勾勾地盯著一臉懵圈的大上姐……
    小四憋得滿臉通紅，肩膀抖得像篩糠；
    強哥幹脆把臉埋進手掌裏，隻露出通紅的耳根；
    小六一個沒忍住，“噗”地笑噴出來，被胡天用貝殼砸了個正著。
    “比你高。”馬天啟推眼鏡的動作優雅又致命，鏡片反光遮住了他微微上揚的嘴角。
    這下連一向穩重的小五和小八都破功了，兩人背過身去，肩膀一聳一聳的。
    船上沉悶的氣氛瞬間被笑聲衝散，仿佛驚心動魄的一夜從未發生過。
    申早卻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掌心——那裏還殘留著鏽釘的痕跡，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邪氣。
    那遠古邪神白曳看似被打傷，被擊退，但很明顯，那不是他全部的實力。
    這個人邪門得很，還憋著一肚子壞水，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不能大意。
    得盡快解除身上被他打下的印記。
    看著胡天委屈巴巴的表情，“那個……我……”申早張了張嘴，本想解釋一下早晨的事，但是想了半天，卻不知該如何向這群朝夕相處的夥伴解釋超自然的存在。
    馬天啟突然握住她的手腕。
    在肌膚相觸的瞬間，她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不解釋也許就是最好的解釋。】
    申早驚訝地抬頭，正對上馬天啟意味深長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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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係統的融合不僅給了他們力量上的共鳴，更建立了某種心靈上的默契。
    胡天還在不依不饒地八卦追問“boss~那個美男到底長什麽樣嘛~”
    申早看著眼前這群鮮活的麵孔，突然釋然地笑了“就是個……特別自戀的海鮮愛好者。”
    她意有所指地眨眨眼，“跟你挺配的。”
    胡天“……”
    隨即，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申早的目光緩緩掃過甲板上的每一個人——強哥眼下的青黑，小四幹裂的嘴唇，小六不自然彎曲的手指（顯然是戰鬥中受了傷），小八臉上的劃痕，還有胡天那件沾滿海鹽的、再不複光鮮的得體西裝……
    這次遭遇雖然驚險，但大家仍齊齊整整，很好！
    “緬城現在等著我們的恐怕是八麵埋伏……”她手搭涼棚地看著海天交接處的一線陸地，指尖無意識地掐進掌心，“海上也不是久呆之地。”
    海風裹挾著柴油味撲麵而來，遠處隱約可見盤旋的直升機。
    馬天啟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如大提琴“東南方向有個廢棄漁港。”他修長的手指在海麵上劃過，“一小時航程，可以去那兒暫避。”
    死神係統指明的方向，他相信能安頓片刻。
    強哥欲言又止地搓著手“但是補給……”
    “我聯係老周。”胡天突然插話，晃了晃衛星電話，“他到了緬城，可以送藥品和食物來。”
    申早望著海天交界處漸漸聚攏的烏雲，忽然做了一個決定。
    她站起身，“強哥，麻煩帶大家先去漁港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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