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無念有些苦惱的拍了拍額頭：他現在不敢再多想一些事情，真害怕又想到什麽被暗示的內容，然後又睡過去
    他已經睡夠了，真的不想再睡了
    掀開被子，簡單查看了一下這番空間，自己一點能力都動用不起來。可以看出這一次軟禁自己的人是真的動真格了
    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桌子上還擺著一些吃的。但這對於他來說並沒有什麽用——他又沒有味覺，又不怕餓的：
    環境很好，態度也很端正，手段很極端——就隻是單純的不想讓他離開而已
    左手撐著下巴，試圖將自己的大腦放空，但下一刻他就感覺到四周的空間有所波動，微微抬起頭就與那雙金色的瞳孔對視了
    “……墨無念”
    “坐，這是你的地方，主人家不坐怎麽行呢？”
    平靜的抬頭看著眼前神情飄忽，明顯不知道如何麵對他的漂泊者，微微點了點頭：
    說實在的，他以為他見到對方內心會有怨恨之類的情緒產生。但沒想到真正見到對方的那一瞬間，他心裏什麽感覺也沒有：
    唯一有的就隻是幾分淡淡的憂傷以及……坦然
    畢竟對方所作所為都隻是想讓他活下去，無論是將他軟禁在這裏，還是在他的頻率裏麵動手，讓他隻要生出死這個念頭就會陷入昏睡……
    對方都隻是想讓他活下去
    默默注視著眼前人有些手足無措，拿個凳子坐在他麵前不知道如何開口的樣子。墨無念隻是平靜的推給了對方一杯茶水，主動開口
    “有什麽事就說吧，我都知道了”
    “畢竟能將我困住的人不超過三個”
    “……”
    漂泊者愣了一下，看著眼前人如此平靜的態度，金色的瞳孔中意外的閃過了一分恐懼以及不安，沉默了良久之後才接上了話
    “……對不起”
    “但我想不到什麽辦法了，所以說隻能委屈你待在這了”
    “……”
    “這些話就不必說了，我隻是想問一句……”
    “為什麽連你也會選擇這個做法？”
    墨無念凝視著對方，上上下下確認眼前的人就是他認識的那個人之後，發出了自己的質疑：
    畢竟他可以肯定在自己死之後，他所延續出來的那個世界不會再有悲鳴發生，也不會再有人因為那些天災而離開，而這個目標應該與這款遊戲的主線是相對應的——
    也就是漂泊者一直以來的目標
    也就是漂泊者舍去自己記憶，選擇一個人在這世間遊走費盡心思尋找方法也要達成的最終結局
    隻需要犧牲他一個人，一個來自世界之外，本不應該存在於這方天地，到來就隻是為了拯救世界的存在……
    犧牲一人拯救千萬，這個道理在很久之前就已經有了
    “……沒有人應該平白無故的死去，哪怕你到來這個世界的原因便是為了這個世界所犧牲……”
    “那也是不應該的”
    “可如果隻需要犧牲我，那些曾經因為悲鳴逝去的人都可以重新回到這個世界……”
    “這筆交易怎麽算都是不虧的”
    “潮，你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
    沒有一絲猶豫直接開口反駁了對方。按照他對於那個人的理解，對方是不可能拒絕這樣劃算的交易的……
    那就隻剩下了一種可能：是過去的自己幹了什麽事情讓對方決定以這個世界作為賭注，賭他也能活下去
    但這樣的代價太大，成功了便是皆大歡喜。但如果失敗的話……那便有太多的人要因為自己而一起陪葬
    漂泊者握緊了茶杯，將目光移到了一邊，皺著眉頭似乎極力在忍受著什麽。墨無念也不急，就隻是看著對方想聽聽那個人會用什麽理由
    但對方說出來的那句話，卻讓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如果，犧牲掉我一個人就可以結束你的痛苦，也可以終結掉這個世界的悲鳴……”
    “你會選擇放棄我嗎？”
    “……”
    漂泊者垂下了眼簾，但隨後便抬起看向了墨無念，那雙金色的瞳孔中是前所未有的肯定，就像是已經知道了他的做法
    “我……”
    “……”
    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思索了許久，也不知道用什麽樣的話來回答對方，咬緊了牙關，掙紮著想說點其他的轉移這個話題，但卻隻聽到了一聲輕笑
    漂泊者苦笑著搖了搖頭，眼角有些泛紅，像是想起了什麽事情，有些哽咽的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
    “不，你不會”
    “你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回答了我這個問題了”
    “你寧可徹底放棄自己……寧可徹底舍棄自己身為人的身份……”
    “甚至在受盡折磨的情況下依然去尋找另一條能讓我活下去的道路……”
    “也不肯放棄我”
    “三百一十八次輪回，數以萬次的觀測……”
    “你讓我們怎麽放棄你？那我們怎麽安心活在用千千萬萬個你換來的未來中？！”
    “拯救的含義是無人在需要拯救……可是你……”
    “我早就已經不能稱得上人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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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開口打斷了對方的話，墨無念歎了一口氣：
    好吧，漂泊者說的那些確實是他會做的事情，但這並不是這群人非要把自己軟禁在這裏，不讓他找個地方死的理由！
    敲了敲桌子，茶杯中的水微微蕩起，冷著眼看著漂泊者，表達了自己的觀點
    “在我走之後，不會有人再記得我”
    “你們也不會抱著虧欠的心度過這一生”
    “而且在我的視角看來……我並不是死去，而是徹徹底底留在了這個世界”
    “隻不過再也是以人的身份存在，用祂的視角來說的話……”
    “一草一木，皆會是我的身影”
    “不會再有其他的方式出現了，這便是最好的方式”
    “……”
    房間重新陷入安靜，不知何時椅子移動的聲音響起，抬起頭看著站起身準備離開的漂泊者，也沒有挽留，隻是轉身也不準備再去看那個人
    “……墨無念，我們接受不了”
    “至少在我有記憶的時候……我無法接受”
    “……”
    空間再一次波動了一下，默默的轉過頭看著對方離去的身影，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有水漬的痕跡。良久，啟唇
    “……你也是個笨蛋”
    …………
    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其實也沒有太無聊
    這個空間隻是針對他，其他人有時候也會來他的空間裏麵串串門，聊聊天
    有時候是長離，有時候會是今汐，甚至守岸人也會從空間裏麵出來跟他談談
    但唯一讓他感到有些許不滿的……就是每個人和他聊天時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時不時就要看一看他的臉色，然後判斷是否需要轉換話題
    有時候他覺得他也沒幹什麽，但坐在他對麵的人就會突然停下口中的話，然後來一句對不起
    給他搞得怪無語的，光是阻止這種行為就占了聊天的大部分時間：
    他的心理很脆弱嗎？這完全不可能的呀！不然的話怕早就在地上又哭又鬧了吧？
    墨無念：唉(
    ……
    “……嗯？忌炎？今天來的竟然是你？”
    “說起來我們也有很久沒見了吧？來坐，別累著”
    坐在椅子上翻看著雜誌，對於空間的扭動他已經很熟悉了，將雜誌放下來抬頭看去，那青色的長發讓他一眼就認出了這一次來的人是誰
    目光中閃過了幾分意外，但還是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放下手中的書，示意對方坐下
    看著比起當時分開的時明顯成熟上不少的忌炎，墨無念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像反應過來什麽一樣，沒有再去在意這些，安靜的注視著眼前的人，詢問著對方的現狀
    “在我不在的日子你們那邊怎麽樣？有什麽很特別的事情發生嗎？”
    “最近怎麽樣？”
    忌炎看著眼前正常的可怕的墨無念有幾分意外，原本想說的話在這一刻竟然說不出來了，看著對方遞過來的茶杯，有些僵硬的接過點了點頭
    “……今州目前一切安好，鳴式在消失之後，邊境的殘象波動也少了許多”
    “漂泊者在……在之前已經去了黎那汐塔……因為今州鳴式的複蘇已經影響到了其他的鳴式，後麵可能要去其他州一趟……”
    “放心吧，我們沒什麽需要擔憂的”
    “……你說的可真少啊，畢竟距離我們兩個上次見麵……”
    “應該已經過去將近一年了吧？”
    “……！”
    忌炎握著茶杯的手一抖，險些將水灑出去，震驚的抬起頭，便對上了對方早有預料的雙眼
    “在很久之前我就感覺到我這個空間時間的流速與你們外麵時間的流速不一樣”
    “而且這麽多人……隻有你小子是老老實實的讓我看出你在長大”
    看著麵相明顯成熟一些的忌炎，又看了看對方越來越長的頭發，墨無念點了點頭，在心裏感歎著這麽多個人中還是這孩子最老實：
    其他人來多多少少都會有點掩飾，就好比今汐來見他的時候，他都能感覺到歲主的力量在替她遮掩麵容
    守岸人一直都是那個模樣，也沒有長不長大這一說
    而長離也會遮掩好自身的狀態，然後才過來陪他聊天，下棋
    “……”
    “老師……”
    “你還是跟你的心思一樣，沒有藏住”
    “忌炎，下次去跟長離學學吧”
    戳破對方的心思，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對方來的目的是為了什麽？
    看起來漂泊者那邊已經了解到了一些東西，並且已經分享給了一些人
    而且消息還不小，連忌炎都被炸過來了
    而忌炎也明白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有些悲傷的垂下眼眸，壓低了聲音，掙紮著開口
    “……老師，你真的非要用那種方式嗎？”
    “萬一還有其他辦法呢？”
    “這個問題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回答過了”
    “犧牲部分換取大部分人的生存……這個道理很久之前就講過了”
    “哪怕當時你還隻有我腰那麽高的時候……我也一直是這麽跟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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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老師當時不還是選擇來救我的嗎？”
    “那是因為我能救下你”
    “而這個已經沒了別的選擇”
    “……”
    忌炎沉默了，畢竟他本就不擅長跟人交流，平常更喜歡用行動去幫助別人。但麵對眼前的人的處境……他無能為力
    墨無念自然而然也是察覺到了對方的情況，站起來走到對方身邊揉了揉對方的腦袋，語氣也軟了下來
    “我知道，我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你對我的心思了”
    “收回去吧。也不必再勸我了”
    “愛一個注定要死去的人……是不會有好下場的”
    “……”
    下了逐客令，遮掩著自己的麵容，沒有再去說話。隻是轉身走進了房間裏麵，沒有再去看對方：
    他連哭的心情都沒有了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思考那麽多了——不然的話怕是又要睡上很久
    空間簡單波動了一下，他知道那個人離開了。但下一刻，他的渾身一抖，幾乎不可置信的瞪大的雙眼
    “……怎麽？見到我不開心嗎？”
    “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功夫，才鎖定了這片空間的”
    “我把劍也找回來了，不誇誇我嗎？”
    驀然回首，那個他擔憂了許久的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後，手上的劍在燈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輝
    莫無念撩撩自己的頭發，隨即便迅速走了過來，將劍遞了過去
    “……”
    “我沒事，當時你被敲悶棍之後，權能的轉接被強行打斷。我也隻好跑路了”
    “費了點功夫把劍找到，然後又浪費了一些時間才找到你的位置”
    “……”
    “真的是……現在的情況就隻剩下一個方法了呀……”
    “我真的……服了那群豬隊友了”
    但就在莫無念還在吐槽的時候，卻隻覺得自己的手被人握住，扭頭一看就發現墨無念雙眼不知何時已經充盈了淚水，正擔憂而又恐懼的看著他
    “……你沒事就好”
    “你不能有事”
    “……”
    “好啦，我沒事的”
    “別哭別哭……”
    莫無念真是被嚇壞了，慌慌忙忙的蹲下來雙手無措的想要安慰對方，但最後發現還是直接抱住最好
    這樣的話對方就可以感覺到自己還在了
    “……”
    短暫的擁抱之後，感覺到懷中的人不再顫抖才慢慢鬆開，看著逐漸恢複過來的墨無念，莫無念這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鬆了一口氣
    而墨無念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擦了擦淚水，有些尷尬的將話題轉移
    “……你說的方法是什麽？”
    “讓你重新把輪回的路再走一遍”
    “……”
    莫無念閉上了眼睛，重重的歎了一口氣，隨即便開始解釋他剛剛說的話的意思
    “很簡單，權能已經還給你了，但因為被打斷以及漂泊者強製性將你封鎖的原因，你根本沒辦法使用”
    “世界意識那邊還在處理世界線融合之後帶來的影響：就比如鳴式。你知道文明毀滅越多鳴式越強的，他們直接把這幾百條線所有都融進了這一條世界線裏麵……”
    “相當於鳴式被增強了幾百倍，現在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
    “……”
    聽了莫無念，他也瞬間反應過來了：怪不得最近來找他的人都少了，看來是這個情況被漂泊者給發現了
    “所以說是將那些記憶全部塞給我嗎？”
    “不，這種行為毫無意義”
    “因為那些輪回中的記憶已經全部被抹去了，保留下來的全是沒有任何情感基礎的備份”
    “它們無法讓你對這份權能的掌握上升……”
    “唯有刻骨銘心的過往才能讓你承受住那一切”
    “……”
    話說到這個份上，莫無念也有些暴躁了，但還是強行克製了下來，轉過頭拍了拍身邊的劍
    “這把劍承載著你所有的記憶，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經進行過研究以及改造了”
    “它會將你的意識投入那些過往中，重新走一遍你曾經走過的路……”
    “不會有現在的記憶，你會完完整整的以你當時的狀態進去”
    “但以前那些輪回對你的傷害是無法避免的，即使我再怎麽還原，也無法避免那些因素造成的影響”
    “最後的結局……隻會注定成你輪回中的那個結局”
    “縱然不同，命運注定”
    莫無念一口氣解釋完，正想詢問一下眼前人的意見，但下一刻他就看到對方沒有一絲猶豫的將自己的手放在了那把劍上
    他隻聽見那個人說——
    【那就開始吧】
    【重新走一遍而已……】
    【我早已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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