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裏的水珠順著鍾乳石尖滴落，在青銅棺槨上砸出清脆的聲響。
    問天收回觸碰棺蓋的手，指腹殘留的青銅鏽帶著某種灼燒般的刺痛。
    他低頭凝視掌心蜿蜒的血線，那抹殷紅正沿著山川紋路緩慢爬行，像是活物在試探疆域。
    "崔隊說的對！"趙鐵柱突然扯著嗓子嚷起來，退伍軍人用纏著繃帶的手捶打岩壁，"就該先弄死那個穿蟒紋的孫子！"碎石簌簌落下時，他後背剛縫合的傷口又滲出鮮血，在血八卦圖案上暈染出暗色漣漪。
    青鸞撿起鎮魂釘的動作頓了頓。
    翡翠耳墜在月光下折射出幽幽綠芒，映得她側臉像蒙著青銅麵具："墨九卿不過是九幽教爪牙，地脈異變才是真正要命的......"她突然噤聲，指甲死死掐進鎮魂釘表麵的饕餮紋裏——那枚釘子此刻正發燙到幾乎握不住。
    "都什麽時候了還在吵！"小北的羅盤突然瘋狂旋轉，天池水劇烈晃動間，倒映的雪山頂峰青銅門竟裂開道縫隙。
    她慌忙按住羅盤邊緣，馬尾辮甩過問天手背時帶著山茶花洗發水的清香，"師父您說句話啊！"
    問天用染血的手掌按住青銅棺槨。
    暗綠色銅鏽突然泛起微光，那些被月光照亮的銘文竟與他掌心血線完美重合。
    他抬眼望向正在組裝消音器的崔無咎："崔隊長，你的子彈還剩多少？"
    "夠打斷墨九卿三條腿。"刑偵隊長哢嗒一聲推彈上膛，滿地彈殼突然震顫著組成北鬥吞尾的尖角，"但地脈異變等不起。"他黑著臉踢散彈殼陣，卻發現那些銅殼像磁石般重新聚攏。
    青鸞突然將鎮魂釘拍在岩壁上。
    翡翠鐲子撞出清越聲響："東南巽位有龍脈淤塞的腥氣，最多還能撐三刻鍾。"她耳墜上的綠光突然映出棺底銘文，問天師父"玄微子"三個篆字在苔蘚間若隱若現。
    問天突然抓起小北的羅盤按在棺蓋上。
    天池水倒映的青銅門裂縫裏，隱約有黑色絲線在遊動。"墨九卿在等我們內訌。"他指尖劃過羅盤邊緣，二十八宿刻度突然滲出細密血珠，"青鸞帶小北去東南巽位清淤，鐵柱負責掩護。"
    "那您呢？"小北突然抓住他染血的袖口。
    少女指尖觸到那些尚未幹涸的血跡時，羅盤裏的青銅門突然傳來金屬刮擦聲。
    問天抽回手的動作頓了頓。
    月光落在他沾著銅鏽的睫毛上，在眼瞼投下蛛網般的陰影："我和崔隊留下來陪墨先生下棋。"他屈指彈飛棺槨縫隙裏鑽出的黑氣，那縷霧氣在半空凝成半截算珠模樣，"記得用我教你的"七星借勢"破淤。"
    崔無咎突然對著陰影處連開三槍。
    彈頭在岩壁上擦出的火花照亮了半片蟒紋衣角："老狐狸在聽牆角呢。"他吹散槍口硝煙，突然露出刑警審訊時的森然笑意，"墨老板覺得我們吵得夠熱鬧嗎？"
    溶洞深處傳來算珠滾動的脆響。
    墨九卿沙啞的笑聲像毒蛇遊過青苔："崔隊長不妨猜猜，當年昆侖山龍眼崩塌前，玄微子道長有沒有算到自己會變成......"聲音戛然而止，青銅棺槨突然發出指甲刮擦的刺耳聲響。
    問天掌心血線驟然發亮。
    他反手將羅盤拋給小北的瞬間，東南方突然傳來地脈震顫的轟鳴。"現在走！"他低喝一聲，青銅棺槨上的銘文突然浮空組成八卦陣圖，將正要開口的趙鐵柱直接推向巽位裂縫。
    小北接住羅盤時踉蹌著撞進問天懷裏。
    天池水潑濺在男人染血的前襟，倒映的青銅門突然完全洞開，露出裏麵密密麻麻的懸棺。"師父小心......"她仰頭望見的卻是問天近在咫尺的喉結，那上麵沾著不知是誰的血。
    "別回頭。"問天扶穩她的力道比往常重了三分，染血的手指在小北袖口留下月牙狀痕跡。
    當他轉身麵向黑暗時，掌心血線已經爬到了腕骨，"崔隊，該讓墨老板見識刑偵隊的"破煞彈"了。"
    溶洞外傳來夜梟淒厲的啼叫。
    墨九卿撫摸著算珠裂痕的右手突然頓住——在他布滿陰紋的掌心，代表問天氣運的命宮星竟開始明滅不定。
    九幽教二當家舔去嘴角黑血，蟒紋衣擺掃過岩壁時，趙鐵柱留下的血八卦突然蒸騰起黑霧。
    溶洞東南角的裂縫突然噴出腥臭黑水，趙鐵柱橫過軍刀格擋的瞬間，刀刃竟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他娘的！"他反手扯下戰術背心甩向半空，布料在接觸黑水的刹那燃起幽藍火焰，"小北姑娘快躲！"
    小北的羅盤突然倒扣在地。
    天池水潑灑的瞬間，倒映的懸棺群突然扭曲成北鬥七星狀。
    她咬破指尖在軍刀殘刃上畫出敕令符咒，鏽跡斑斑的刀身突然折射出七道寒光："鐵柱哥，震位三步！"少女旋身踢飛燃燒的戰術背心，幽藍火焰精準落進裂縫深處。
    墨九卿的算珠聲突然變得急促。
    懸在溶洞頂端的鍾乳石紛紛墜落，每根石柱都在地麵砸出九宮八卦的裂紋。"雕蟲小技。"青鸞突然甩出翡翠鐲子，玉器撞擊鍾乳石的脆響竟讓碎石在半空凝成羅盤狀，"小北，坎位七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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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鐵柱突然將染血的繃帶拋向空中。
    飛濺的血珠被幽藍火焰點燃，在黑暗裏燒出二十八宿的星圖。"接著！"他將軍刀殘片擲向小北，刀刃穿過星圖的瞬間突然鍍上層青銅色光澤。
    少女接住刀柄的刹那，刀身浮現的龍紋竟與問天掌心血線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小北突然將羅盤按在軍刀缺口。
    天池水倒流的瞬間，青銅刀刃突然發出龍吟般的震顫。
    她揮刀斬向裂縫的姿勢帶著問天特有的淩厲，刀鋒過處竟有血色符文在虛空燃燒。
    墨九卿的蟒紋衣擺突然被削去一角。
    暗紫色布料在半空化作毒蛇虛影，卻在觸及青銅刀刃時灰飛煙滅。"玄微子的七星借勢？"他沙啞的聲音帶著算珠崩裂的雜音，布滿陰紋的右手突然抓向小北脖頸，"可惜火候差得遠！"
    趙鐵柱的軍靴重重踏在巽位裂縫邊緣。
    地麵突然隆起數道石刺，退伍軍人後仰躲過毒蛇虛影的瞬間，染血的繃帶恰好纏住墨九卿手腕："老子最煩裝神弄鬼的！"他暴喝發力，竟將邪道高手拽得踉蹌半步。
    青鸞的鎮魂釘突然釘入岩壁。
    翡翠鐲子發出的清光在眾人頭頂結成天羅地網，墨九卿的蟒紋衣擺頓時燃起青煙。
    小北趁機揮刀刺向他命宮星所在的膻中穴，刀刃卻停在半寸之外再難推進——九幽教二當家的算珠不知何時已結成鎖魂陣。
    "小心！"問天的聲音突然穿透溶洞。
    青銅棺槨上的八卦陣圖驟然收縮，將墨九卿的算珠陣硬生生扯開道裂縫。
    小北的刀鋒順勢突進，卻在刺破衣料的瞬間被某種冰涼物件抵住後頸。
    白發老者拄著青銅杖從陰影中走出。
    杖頭鑲嵌的琥珀裏封著半片龍鱗，每當杖尖點地，溶洞裏的龍脈震顫就減弱三分。
    他渾濁的眼珠掃過戰場，目光在問天染血的袖口停留片刻，突然發出聲意味不明的歎息。
    "前輩......"問天正要開口，老者卻用杖頭挑起塊碎裂的青銅片。
    當啷聲響中，墨九卿的蟒紋衣擺突然滲出血跡，九幽教二當家竟借著血霧遁入岩壁裂縫。
    老者轉身走向溶洞深處，每步都精準踏在龍脈氣穴上，身影逐漸透明如水月倒影。
    崔無咎突然對著老者消失處連開兩槍。
    子彈穿透虛影釘入岩壁，竟在石麵上燒灼出北鬥吞尾的焦痕："這老東西的命宮星......"
    問天按住刑警隊長發燙的槍管。
    他掌心血線已蔓延至肘部，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銅光澤："是師父留下的龍鱗印。"他彎腰撿起老者遺落的青銅碎片，上麵沾著的血跡竟與小北袖口的月牙痕跡相互呼應。
    溶洞深處突然傳來地脈複蘇的嗡鳴。
    懸棺群表麵浮出密密麻麻的篆字，每個筆畫都流淌著龍脈金芒。
    小北正要細看，問天突然用染血的袖口捂住她眼睛："別看，是九幽教的噬魂籙。"
    當眾人退出溶洞時，最後一線月光正照在青銅棺槨的銘文上。"玄微子"三個篆字突然滲出新鮮血珠，沿著棺槨縫隙緩緩流向東南巽位——那裏正是老者消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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