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淅瀝，打在汴河兩岸的青石板上，濺起細碎的水花。蘇晚站在虹橋下，望著河麵上漂浮的碎瓷片，那些青白色的瓷片在雨中泛著冷光，像極了官窯血瓷的碎片。
    她的銀香囊早已碎裂，如今掛在腰間的是從漕船少女手中接過的骨簪。簪頭的九重葛紋飾在雨水中顯得格外清晰，仿佛隨時會活過來一般。
    "姑娘在看什麽？"
    裴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今日換了身粗布衣裳，左手卻依然纏著那串玄鐵鐐銬。雨水順著他的下頜滑落，在鎖骨處積成一個小小的水窪。
    蘇晚沒有回答，隻是將骨簪指向河心。在那裏，一塊較大的瓷片正隨波起伏，隱約可見上麵刻著的紋路——那是一隻展翅的青鸞。
    巳時·城南舊巷
    舊巷深處的茶肆掛著"歇業"的木牌。蘇晚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撲麵而來的是濃重的黴味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雪中春信香氣。
    茶肆內空無一人，唯有櫃台上擺著七隻茶盞，每隻茶盞底部都粘著一小片青蚨幣。裴硯的六指撫過茶盞邊緣，忽然輕笑："好一個"青蚨引路"。"
    最末一隻茶盞下壓著張泛黃的紙箋，上麵用朱砂寫著：
    「子時三刻，相國寺藏經閣，以青蚨叩門三下」
    紙背浸著淡黃色的脂膏，蘇晚湊近一聞，是南海鮫人油脂混合龍涎香的氣味——與母親調製的"引魂香"一模一樣。
    午時·相國寺偏殿
    偏殿的羅漢像後藏著道暗門。蘇晚將骨簪插入門縫，輕輕一撬，門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門內是間不足丈方的密室，四壁擺滿木匣。每個木匣上都貼著名帖：蘇清沅、裴硯、玉簟秋、菱歌......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個黑漆木匣，匣上未貼名帖，卻刻著個六指手印。
    裴硯的左手突然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他猛地掀開木匣，裏麵竟是一尊三寸高的瓷像——那麵容與蘇晚有七分相似，唯獨眉心多了一點朱砂痣。
    瓷像的心口處有個小孔，形狀正好能放入青蚨幣。
    未時·藏經閣謎題
    藏經閣的經卷散發著陳舊的墨香。蘇晚循著記憶找到《金剛經》所在的書架，指尖剛觸到書脊，整排書架突然向內翻轉，露出後麵的暗格。
    暗格裏擺著個青銅匣，匣身刻滿梵文。裴硯的六指按在匣蓋中央，那裏有個凹陷的印記——正是青蚨幣的形狀。
    "《華嚴經》雲："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他的聲音很輕，"蘇姑娘可想過，這青蚨為何能引路？"
    匣蓋彈開的瞬間，閣外驚雷炸響。
    申時·匣中之秘
    青銅匣內鋪著褪色的紅綢，上麵靜靜躺著半塊玉佩——玉上雕刻著展翅青鸞，缺角處露出細密的骨紋。
    蘇晚的明月璫突然發燙。她取下耳墜，將兩樣玉飾拚在一起，缺口嚴絲合縫。完整的玉佩上映出段影像：
    年幼的蘇晚被母親抱在懷中，麵前站著個戴青銅儺麵的黑衣人。那人手中捧著尊素坯人偶，人偶的右手分明有六指。
    "記住，晚兒。"母親的聲音從玉佩中傳出，"青蚨不是錢，是命。"
    影像突然扭曲，變成鄆王府的密室。鄆王正將什麽東西埋入地下，旁邊跪著的，赫然是已經瓷化了大半的"蘇晚"。
    酉時·住持的警告
    相國寺住持攔住了他們的去路。老和尚的袈裟下露出截青白色的手腕——那分明是瓷胎。
    "施主請看。"他指向藏經閣的飛簷，那裏懸著串青銅風鈴，每個鈴舌都是人指骨的形狀，"青蚨一動，天下大亂。"
    風鈴無風自動，發出淒厲的嗚咽。鈴聲裏夾雜著孩童的哭泣，仔細聽去，竟是在重複："香骨為鼎，六指為匙......"
    住持的皮膚開始龜裂，露出底下青白色的瓷胎："快走！子時之前必須——"
    他的頭顱突然炸開，飛濺的不是血肉，而是冰涼的瓷片。
    戌時·暗河逃生
    相國寺的地下水道錯綜複雜。蘇晚和裴硯在齊腰深的水中跋涉，身後不時傳來瓷器碰撞的脆響。
    水道盡頭是個半淹的石室，壁上刻著幅殘缺的《黃庭經》。裴硯的六指按在某處經文上，石壁轟然洞開，露出後麵的密道。
    密道兩側擺滿陶甕，每個甕中都泡著具童屍。屍體的右手都被斬去小指，斷口處插著骨簪——與漕船少女們的一模一樣。
    最末一個陶甕上貼著名帖：「蘇晚」。
    亥時·命懸一線
    密道盡頭是間圓形石室，中央擺著尊青銅鼎——與蘇府祠堂那尊形製相同，隻是鼎身上多了道裂痕。
    鼎前跪著個黑衣人，正將什麽東西投入鼎中。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揭下麵具——
    竟是已經"死去"多時的官窯督造使。
    "終於來了。"他的聲音像是碎瓷摩擦，"青蚨歸位，大戲開場。"
    鼎中的液體突然沸騰，浮現出汴京城的俯瞰圖。圖中標注著七個紅點，連起來正是北鬥七星的形狀。
    最後一個紅點，赫然是蘇府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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