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宸，謝謝啦。”舒念說。
    沈晏宸給她夾了一塊剔過骨的魚肉，“快吃，吃了出門，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裏？你不回家過年嗎，今天年三十了。”
    “回家？”沈晏宸夾雞肉的手一頓，看著她，眼睛裏萬物複蘇，“老婆在哪裏，哪裏就是家。”
    舒念心頭一顫，張了張嘴，好半天沒說出話來。
    這人真是，看著清風月朗，怎麽油嘴滑舌的？
    吃完飯，沈晏宸往她懷裏塞了個巨大的盒子，黑色燙金，精致奢華。
    體積挺大，抱著倒是沒什麽重量。
    “去換件衣服，化個妝，等會我收拾好了，咱們就出門。”沈晏宸又套上圍裙。
    舒念本來想問去哪裏，話到嘴邊又噎了回去。
    領結婚證的時候他就說過，他需要一個妻子來應付家裏人。
    這大年三十的要帶她出去，肯定是回他家。
    舒念趕緊抱著盒子回去。
    盒子裏麵是一整套衣服，最上麵的是一件淺綠色羊毛大衣，觸感蓬鬆柔糯，像她小時候幻想摸到白雲的感覺。
    衣服提起來，又有絲綢的垂順光澤。
    外行人都能看出的高密精紡工藝，每一寸都透著克製的奢華。
    同樣，也是外行人一眼都能看出的價格不便宜。
    衣服下麵壓著一條奶油白的闊腿褲，羊毛混紡打造啞光垂感，斜紋織法隱藏防風膜，褲子旁邊是一件米白色高領羊毛衫，超細的羊毛勾出細膩的紋理，落肩裁剪在肩線處形成慵懶褶皺。
    旁邊一大一小兩個盒子，一個裝著尖頭裸靴，一個裝著配飾。
    舒念立刻換上衣服，坐在化妝鏡前開始化妝。
    手有點抖，沒關係，先用力拍拍粉底。
    她有點緊張。
    沈晏宸給她整成這樣，指定是要去見家長——她腦袋裏閃過那些盤根錯節的大家族，與世隔絕，非常神秘，看誰不爽，彈指間就可以讓人灰飛煙滅。
    舒念打了個寒顫。
    應該不至於吧。
    化完妝，配飾往身上一帶，她有種生死看淡的平靜感。
    打開門出去，本來準備去敲沈晏宸的門，誰知他就在門口等著，手裏的煙正準備點上。
    見她出來，他眼眸裏的寒潭動了一下，湖波蕩漾。
    淺綠色的雙麵羊毛大衣，修身的版型襯得她身量纖纖。
    即使是高領的羊毛衫，她穿著也露出一大截雪白纖細的脖子。
    低馬尾鬆鬆挽在頸後，幾縷碎發垂在耳邊，襯得珍珠耳釘瑩潤生光。
    妝容很清透幹淨，唇間是無人區玫瑰啞光唇釉，熾豔的紅點綴其間，灼烈得像開在曠野間的大朵紅玫瑰。
    那雙眼睛尤其漂亮，濕漉漉的，像小鹿一樣清澈明淨，整體的妝容在她臉上未見一點豔俗，反而是媚中帶純，媚骨天成。
    簡直美得驚心動魄。
    他心中波瀾壯闊，麵上卻不顯山不露水，把煙丟進旁邊的垃圾桶，朝她伸手過來：“走吧。”
    舒念以為從這裏就要開始演，急忙把手給他牽著。
    走在前麵的男人寬肩窄腰，身材比例極好，一身黑色衝鋒衣襯出幾分少年氣。
    她穿羊毛大衣，他穿衝鋒衣，這，搭嗎？
    舒念疑惑，舒念不語。
    沈晏宸拉著她去的是直升機停機坪。
    舒念沒敢隨便吭聲，他叫幹什麽她就幹什麽。
    他把她拉上直升機，坐下後給她調節座椅靠背，係好安全帶，降噪耳機給她帶上，最後仔細戴好飛行頭盔。
    沈晏宸坐的駕駛位。
    看出她的忐忑不安，沈晏宸回頭朝她笑了笑：“別害怕，我有駕駛員執照。”
    舒念也笑了笑：“我不是不相信你，我隻是第一次坐直升機。”
    沈晏宸不置可否。
    今天的陽光很好，視野開闊，空氣中飄浮著辭舊迎新的味道。
    兩小時後，直升機停在秦山景區某處不對外開放的區域。
    舒念腳踩在堅實的土地上，咂咂舌。
    原來不對外開放的區域是個私人停機坪。
    這個景區是出了名的難爬，有些人還沒爬到售票處就打道回府了。
    舒念剛剛上大學那會兒就一直很想爬上這座山看日出，可惜那會兒沒找到誌同道合的朋友，後來跟桑白提過，一直也沒來成。
    擱置了很多年，熱血早已磨平在社會生存法則裏，她對爬秦山看日出已經沒有執念了。
    卻沒想到，在一個尋常的除夕，在這個平凡的有太陽的中午，她吃過早飯就來到這裏。
    山下蜿蜒起伏，群山連綿。
    山中有個寺廟。
    進去負責人和寺廟住持早等在這裏，沈晏宸一下飛機人就迎上來：“沈先生，沈太太。”
    沈晏宸點點頭，舒念頭一次被人叫沈太太，有點不適應，對他笑了一下。
    沈晏宸牽著舒念的手，住持倆人在前麵引路。
    “您說沈太太喜靜，我們沒有安排太多人。祈福的一應事宜我們都準備好了，等會兒二位祈福結束就可以吃齋飯。”
    舒念沒插話，靜靜跟在沈晏宸後麵。
    這一路下去都很平坦，沈晏宸要背她，她拒絕了。
    寺廟裏早準備好了迎接他們，嫋嫋佛音飄來，心都跟著靜了不少。
    舒念一直被沈晏宸牽著手，從住持的口中知道沈晏宸每年都會來。
    “沈先生今年攜太太前來，想必是達成所願了吧？”住持笑得慈眉善目，偶爾正視到舒念的臉，笑得更加慈眉善目。
    沈晏宸也難得笑得這麽開心，他沒說話就是最好的回答。
    舒念一直在想他什麽東西達成所願了。
    攜太太前來，達成所願。
    唔，估計是跟她領了結婚證，把證甩到那些催婚的人臉上，堵住了悠悠眾口的同時，還順便從沈家拿到些自己一直想要的東西。
    所以是達成所願了。
    帶著她來燒香也是應該的，畢竟她也算是大功臣。
    祈福結束之後，舒念跟著沈晏宸在住持的帶領下去吃了一頓清淡的齋飯。
    佛門聖地，禪音繞梁。
    木魚聲裏，極目看去，紅塵碎成齏粉。
    僧袍掃過斑駁的蒲團，青煙古佛，寺廟掩映在蒼翠的叢間竹林裏。
    滾滾紅塵，緲緲人世間。
    那些憤恨好像都消下去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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