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白果然沒再回消息。
    他從窗邊走回來，背著光把那張照片點開，亮度調高。
    舒念最近都很漂亮。
    這張照片的光影很好，她靠在窗邊，看得出是拍攝者隨意找的角度，但就是那樣隨意的一拍，精準捕捉到她眸中憂鬱。
    光影在她身上鍍了一層淡淡的清輝，她像從夢裏走來的一幅幻影。
    她眼裏的愁悶很明顯。
    幼怡說得對，其實她的所作所為就是為了向他宣泄不滿，是為了讓他注意到她，理解她的痛苦，讓他能分些愛給她。
    她也確實做到了。
    桑白打開跟舒念的聊天頁麵，發了條消息過去：
    【舒念，我早上說的都是氣話，這些年的相伴，我們不是親人勝似親人，除了你，我誰也不會娶的】
    消息發完，這些日子以來壓在心底的愁悶緩解了很多。
    他從來不會吐露心事，這些年也從沒跟她說過什麽煽情的話。
    這是他能想出來的，最真誠的告白。
    她不會不動容的吧。
    手機在手裏震動，麻麻的觸感從手心傳遍四肢，把舒念震回了神。
    心跳驀的停滯了幾秒，爾後忽的加快。
    心頭湧上一陣莫名的開心，她急忙解鎖打開微信。
    亮起的卻是小豬被射下來的頭像。
    笑容僵在嘴角，舒念從沒有一刻像這一瞬間這麽討厭這個頭像。
    想當初，這個頭像還是她撒嬌求著桑白換的，他換得不情不願，覺得很幼稚。
    但最終他還是換了，她覺得他這樣傲嬌的人能跟她換這麽幼稚的頭像就是愛她。
    但是後來她發現，真正愛一個人不是這樣的。
    可是愛一個人到底是什麽樣的呢？
    她以為沈晏宸對她這麽好，至少是有一點喜歡她的。
    可他還是說離婚就離婚，說翻臉就翻臉。
    真正愛一個人是什麽樣的，她不知道了。
    文溪和楚嘉寧已經沒聊天了，這會兒車廂裏安靜，靜得世界好像隻有她的心跳聲。
    手機在手裏，越看越期待，越期待就越失落，她索性把手機關機了丟進手提包裏。
    盛世到寶梵，一南一北，都是在陽城的商業繁華區，中間這段路是最堵的，恰好是下班高峰期，這會兒路上堵得水泄不通。
    文溪眯了會兒起來，抬頭一看，歎了口氣，“時速百米。”
    已經有人叫司機停車了，估計是要下車去掃共享單車回公司打卡。
    舒念看了一眼這個位置，把帽子戴上，準備下車。
    “幹嘛，你也要去掃共享單車啊？家裏又沒有老公孩子等著你，這大冷天的非要去喝涼風？”坐在邊上的楚嘉寧從手機屏幕前抬起頭。
    “我閨蜜就住這附近，一公裏左右，我走快點十多分鍾就到了，這車起碼得堵一個小時。”
    “那你不回公司打卡了？漏打一次卡五十塊錢。”
    “不打了。”
    文溪和楚嘉寧站起來讓她，“那你慢點，明天早上要開會，不要喝酒。”
    “這話應該勸你倆。”
    舒念下車，腦中搜索去唐棠家的路，循著記憶中的路線走。
    這一塊的標誌性建築很多，好在跟著地標建築走，沒走錯路。
    進唐棠住那棟樓的小區時，有輛車在她後麵“滴滴”。
    她回頭去看，是唐棠那輛熟悉的梅賽德斯。
    “大冷天的，你這冒著風是要夜走山神廟啊？”唐棠過了門衛，車開到她麵前來。
    舒念上了副駕，呼出一口熱氣：“回公司的路上堵車了，要到寶梵起碼還得一兩個小時。堵在路上也算加班，還不給加班費，我不想免費給桑白那孫子加班。”
    唐棠笑了一聲，“做夢也沒想到啊，桑白那孫子會有這麽一天。”
    她笑得眼角紋都快出來了。
    舒念搓搓手。
    “你說要跟沈晏宸離婚，到底怎麽回事？”
    “不是都跟你說了嗎？”舒念又搓搓手。
    唐棠不置可否。
    “我今天晚上想在你家住。”舒念探過去薅了兩包辣條，“我想吃你做的辣子雞炒土豆。”
    “你是不想見到沈晏宸吧？”唐棠戳穿她，“明明在意得要死，嘴巴倒是硬，他說離婚你還真就跟他離了。”
    舒念不說話。
    走過來的這一公裏路程，她就想通了。
    從她開始期盼沈晏宸的消息那一刻，她就在意得要死。
    但那又怎樣，她不會那麽不知死活。
    且先不論沈晏宸喜不喜歡她，單就說他的家庭——貴族門庭，最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她這樣的身份地位，隻會受盡羞辱。
    當初黃向春就是最好的例子。
    沈晏宸的家庭背景她不清楚，但是能感覺得出來，他的出身絕對不低。
    當初他匆匆忙忙拉著她去領證，或許隻是事態緊急，他需要立刻拿個證據去堵家裏人的嘴。
    但他們彼此都清楚的知道，這絕不是長久之計。
    如今年已經過了，他不再需要她，他們回歸正軌，他依舊是高高在上的盛世總裁，她依舊是珠寶公司的一個策劃。
    兩條平行線，原本就不相交。
    就到這裏吧，就這樣挺好的。
    唐棠把車放車庫裏停好，帶著她去小區裏的超市買雞肉。
    一路走還一路叨叨：“兩個人就跟沒長嘴似的。我看你們也不像沒感情啊，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聊聊嗎？有問題解決問題，而不是解決對方。”
    “解決不了，他愛不愛我先不說，單就說他的家庭。桑白他媽的臉色我看了這麽多年，我不想再看任何人的臉色了。”舒念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談到這種現實問題，唐棠也像被當頭打了一棒，最終隻能歎氣。
    才剛剛揚眉吐氣，氣還沒吐完呢，就要給噎回去了。
    她摟住舒念的肩膀：“沒事的，咱吃喝不愁，愛情隻是錦上添花。”
    她帶著舒念去買了食材，回到家給她做辣子雞炒土豆。
    這套房子在繁華地段，站在廚房都能看到樓下車水馬龍。
    車子是唐棠自己全款買的，這套房子是家裏人給出的首付，她每個月還貸款。
    陽城房價不便宜，她還貸壓力不算小，但是有自己的家，住著心裏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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