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賜你尚方寶劍是為了讓你治理幽州，是讓你明辨忠奸善惡，可不是讓你拿來嚇唬人的，更不是讓你鏟除異己的。”
    劉峰這一句反問不可為不重，尤其是後麵的幾句話，鏟除異己幾個字劉峰說得格外重。
    就像這會兒刺史大人的做法真的是為了鏟除異己一樣。
    這句話就像是一把刀一樣，一下子扼守住了刺史的脖子。
    讓他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
    表麵上看，這不過是劉峰一時的氣話。
    他的身份是什麽？
    他夏利鴻是皇帝的人，是天子門生，到幽州本身就是為皇帝梳理出一片忠心於皇帝的淨土。
    一麵要為皇帝陛下必要的一切，一麵還要遏製燕州的反叛勢力和北蠻。
    這把尚方寶劍是皇帝對他的信任，更是他這個刺史不同於別人的身份象征。
    尚方寶劍的作用還真的就是為陛下鏟除那些可能的不穩定因素。
    什麽是異己？
    那些從燕州到了幽州的反叛之人。
    那些有可能勾結北蠻的人。
    還有整個幽州內部的大族勢力。
    所有不忠於皇帝的，會對皇權造成威脅的，在他這裏，全部都是異己。
    他雖然拿著尚方寶劍，但是真正的握劍之人隻有一個，那就是當今的順德陛下。
    他不過是皇帝的一隻手罷了，還是用來殺人的手。
    忠奸？
    皇帝可不會管這些，在尚方寶劍之下，隻有死或者死得更慘。
    這幾年的幽州刺史任上摸爬滾打，他才明白了這一點。
    可是剛剛被劉峰這麽一說，他才更加意識到權力的無奈。
    剛剛做官的時候，他難道就不想做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嘛？
    可是皇帝陛下需要的不是一心為民的忠心不二的好官，什麽忠奸善惡無關緊要，陛下需要的是皇權的穩固，自己的地位穩如泰山。
    就像是今天審案，他知道，這個女人是冤枉的，可是她確確實實的通奸了。
    罪不致死，可是他能夠刀下留人嘛？
    是的，是可以刀下留人，可是他要是從輕發落，那麽他就是老百姓口中的一心為民的父母官。
    可是他真的能救嘛？
    他不能，一旦他今天秉公辦理，他失去的就是自己的威嚴，以後各種大小的案子就會全部到他這裏。
    要是你家地裏的蔬菜被人拔了，我家的雞丟了，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讓他審理，那將是永無寧日。
    如今幽州城的安定局麵就沒有了。
    民眾看的不是上麵怎麽樣想，他隻看為官的怎麽做。
    今日他要是秉公辦理，明日呢？後日呢？
    平民百姓就是這樣，為了蠅頭小利都會爭執不休你死我活。
    救人他就要麵對這些。
    那麽他還如何為皇帝陛下做其他的事情，隻能如此，自己才能抽身，才能把很多事情交給手下的屬官去做。
    他的思緒回到眼前，夏利鴻看著劉峰。
    劉峰的問題他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一句。
    “你是如何看出來本官冤枉那婦人？”
    “刺史大人，你是在質疑我的智商嗎？”
    “你看看那夫人，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身上還有傷，直到被判處死刑的那一刻才掙紮著反抗。”
    “這樣的人，通奸我信，畢竟要活下去，通奸能換來兩個雜糧饅頭，何樂而不為？”
    “可是就這樣一個窮困潦倒的婦人，哪裏有錢去買什麽毒藥呢？”
    “難道是奸夫給的？還是藥鋪裏偷來的？”
    “奸夫給他毒藥完全有可能啊。”
    “你以為人都是傻子啊。”
    劉峰不屑的說。
    “毒死自己的丈夫，這種事情發在在大戶人家，倒還情有可原，畢竟謀奪家產這樣的事情屢見不鮮。”
    “但是發生在這樣一個窮苦人家的身上，合理嘛？他殺了自己的丈夫，奸夫會養活她嗎？她自己怎麽活下去。”
    “看著剛剛被脫下公堂時的掙紮，她不想死，或許家中還有沒辦法割舍的牽絆。”
    “這樣的人，即便是奸夫真的給毒藥，也不一定會殺人。”
    夏利鴻點點頭。
    他沒想到劉峰真的很厲害，這一番分析竟然和他心中的推演幾乎一模一樣，甚至比他的推演更加完善。
    要是真的下手毒死自己的丈夫，那麽這個女人也必然做好了事情敗露以後赴死的準備，不會那般詛咒和掙紮。
    “是的，衙役調查過，他家裏有四個孩子。”
    興許是對事件看法的態度相同，夏利鴻盡然對劉峰有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她補充了家裏有孩子。
    隨後手一揮。
    “來人，給他上座。”
    “聽說你願意剿滅飛火山的土匪，說吧，要多少銀子。”
    “至少也該一千五百兩銀子吧，飛火山可是有上千人的匪徒啊。”
    夏利鴻沉默了片刻。
    “銀子的事情可以談，但是你拿什麽保證能夠拿下飛火山呢？”
    “刺史大人，這還不簡單嘛？”
    “整個天墉城周邊大大小小的土匪幾十家，現在還有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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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已經被我剿滅幹淨。”
    “要是刺史大人不信，可以派人去天墉城問問。”
    劉峰咧嘴一笑。
    “這些事情都是有記錄的。”
    “但是一千五百兩可不少啊。”
    “你不妨先說說其他的條件。”
    “很簡單，請知府大人允許我在幽州城募兵兩千人。”
    “銀子就是用來募兵，添置兵器的，沒有兵馬，又如何絞殺飛火山的土匪呢？”
    “所以，這樣說下來，最終銀子並不會落在我的口袋裏。”
    夏利鴻的手有節奏地敲擊著桌麵。
    他可是要比天墉城的知府精明得多，也沒有令狐家族的掣肘。
    “對於兵馬的事情，你如何處置。”
    “這是當然，這些新募的兵馬必然傷亡較大，到時候留給知府大人也沒有多少價值。”
    “我招攬的必然都是幽州城中的苦力，或者那些遊走在大街上的不學無術之人。”
    “滅了飛火山，幽州城少了兩千的流民和潑皮，這對於大人來說，也是好事情，何樂而不為呢？”
    夏利鴻哈哈一笑。
    “倒是能說會道。”
    “對於拿走銀子的事情隻字不提。”
    “既如此，你提條件，那麽我也有條件。”
    “飛火山劫下不少的官府物資，山上的那些物資儲備和金銀財寶可大部分都屬於刺史衙門。”
    “到時候，這些東西，可要歸我刺史衙門。”
    “可以，我答應。”
    劉峰毫不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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