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霧氣像屍布一樣裹著廢棄公路。程默背著蘇雨晴跋涉了整整一夜，醫生滾燙的額頭貼在他後頸上，呼吸帶著不祥的雜音。她的手指每隔幾分鍾就會無意識抽搐，在程默肩頭劃出那些詭異的符號。
    "tr...序列..."蘇雨晴的囈語混著血腥味，"磁場會重組...非自然堿基對..."
    程默的靴子踩進一灘藍色液體。借著微光，他看清那是成片死亡的鳥類，喙部全都泛著金屬光澤。前方五百米處，路牌歪斜地掛著——「磁山地質公園 3k」。
    戰術手表突然發出刺啦聲，指針開始瘋狂旋轉。程默抽出匕首，發現鋼刃微微震顫著指向遠處的環形山。更遠處的地平線上，那團不自然的極光像巨獸呼吸般明滅。
    "放我...下來..."蘇雨晴突然掙紮起來。她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藍暈，直視磁山方向："那裏有聲音...像瀑布..."
    程默剛鬆開手，就聽見金屬扭曲的呻吟。路邊電線杆上的變壓器砰地炸出火花，一團黑影隨之墜落——是個試圖靠近的感染者，它抽搐著爬行幾米後突然僵住，腐爛的臉轉向磁山，然後像提線木偶般調頭離去。
    "它們不敢靠近..."程默翻出趙明昊給的芯片，發現表麵覆滿了細小的晶狀體，"就像有什麽在驅逐——"
    蘇雨晴猛地抓住他手腕。她的指甲不知何時變得漆黑銳利，在程默皮膚上劃出淺痕："不是驅逐...是召喚。林森在召集它們...等待最終信號..."
    一陣電流雜音突然從路旁廢棄警車傳來。程默撬開車載無線電，雜音中斷續傳出數字語音："7...21...49..."——斐波那契數列，正是趙明昊慣用的聯絡編碼。
    "他還活著！"程默調整頻段，卻隻收到更強烈的幹擾。後座上的警務終端突然自動開機，屏幕閃爍間出現一張磁山地下設施的結構圖，某個房間被紅色圓圈標記，旁邊潦草地寫著「抗體在此」。
    蘇雨晴突然咳出一口發藍的血，濺在屏幕上。血液接觸顯示器的瞬間，圖紙突然切換成實時監控——林森站在某個球形大廳裏，身後是數以百計的藍色藥劑罐。更駭人的是，大廳中央豎立著三具棺材般的培養艙，裏麵漂浮著人形生物，軀體表麵覆蓋著水晶般的鱗片。
    "上帝啊..."程默的呼吸凝固了。最右側培養艙的透明罩上，有個他從小看到大的獨特劃痕——那是他父親在執行最後一次勘探任務前，用地質錘在樣品箱上留下的標記。
    1989年。
    無線電突然爆出刺耳嘯叫。所有屏幕同時顯示倒計時：
    【475959】
    【475958】
    【475957】...
    "不是電磁脈衝..."蘇雨晴的聲帶像被砂紙磨過，"是激活信號...會喚醒病毒裏的控製基因..."
    遠處傳來直升機群的低鳴。程默撕下警車座椅皮革裹住蘇雨晴發黑的雙手，將她背起："我們得在48小時內進入那個標記的房間。"
    正午的太陽像蒙了層油汙。隨著距離縮短，磁山的詭異愈發明顯：枯死的樹木全部指向山體反方向，岩石表麵布滿規則的六邊形孔洞，偶爾閃過電弧般的藍光。
    蘇雨晴的狀態時好時壞。有幾次她突然力大無比地掙脫程默，四肢著地像動物般衝向特定方位，嘴裏念叨著基因序列；有時又虛弱得連眼皮都抬不起，隻有指尖不斷滲出的黑色黏液證明她還活著。
    "左轉..."她突然指向一條被藤蔓掩蓋的小路。程默撥開植被，發現鏽蝕的鐵門上掛著「軍事禁區 嚴禁入內」的牌子，鎖孔裏結滿晶簇。
    芯片接觸門鎖的瞬間，晶簇發出高頻振動。門開後，向下延伸的階梯牆壁上，密密麻麻刻著與洞穴相同的符號，但排列方式恰好鏡像對稱。
    "負負得正..."蘇雨晴觸摸符號，她指甲上的黑色物質與刻痕產生共振，"這裏...是反相位屏蔽室..."
    地下三百米處的氣閘門自動開啟時，程默的步槍已經上膛。出乎意料，裏麵不是實驗室，而像個博物館——中央展櫃裏陳列著各種礦物標本，所有標簽都標注著同一年份：1989。
    "父親的項目..."程默觸碰展櫃玻璃。他九歲那年，父親參與的秘密勘探隊曾在磁山失蹤72小時，歸來後絕口不提發現。三個月後，父親死於一場"實驗室泄漏事故"。
    警報突然響起。程默拽著蘇雨晴滾到展櫃後方，卻見全息投影自動開啟。畫麵裏年輕的父親舉著某種發光礦物，興奮地對鏡頭說："樣本1989證實了！地外基因載體能在強磁場下保持活性！"
    錄像突然被幹擾，切換成林森的臉："我知道你會來這裏，程默。"他身後站著刀疤臉軍官，兩人中間是三個培養艙的實時畫麵，"你父親發現的不是礦物...是宇宙最完美的生物武器載體。"
    蘇雨晴突然劇烈痙攣，黑色黏液從七竅湧出。程默抱住她時，發現展櫃下方有個暗格，裏麵靜靜躺著三支藍色藥劑，標簽寫著「抗體原型」。
    "別...注射..."蘇雨晴掙紮著警告，但程默已經將針頭紮進她頸部。藥劑推進的瞬間，她全身血管暴起藍光，慘叫劃破空氣。
    程默舉槍四顧，卻發現整個設施空無一人。隻有主控台屏幕閃爍著倒計時：
    【461233】
    【461232】
    【461231】...
    牆上的應急廣播突然開啟，傳出趙明昊變調的聲音："別相信...視覺...抗體是...誘餌..."
    程默轉身，看見蘇雨晴安靜地站在展櫃前。她的眼睛完全變成了晶狀體，反射著無數個微小的磁山輪廓。當她開口時，聲音裏混著林森特有的頻率：
    "歡迎來到新世界，程默。"
    她的手指在金屬桌麵劃過，刻出的痕跡與程默父親遺物上的筆跡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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