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塵埃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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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默靠在“泛音號”的舷窗邊,看著外麵熵之樹的根係像發光的藤蔓一樣在星空中舒展。他掌心的平衡之徽現在不再閃著複雜的光,反而像塊磨舊的石頭,上麵刻著簡單的莫比烏斯環——那是一切開始的樣子。
    “還記得第一次看到熵核碎片時嗎?”周正突然開口,他的機械義肢現在不再滲銀色顆粒,反而關節處纏著一圈圈綠色的嫩芽,“那時候我們以為隻要打碎那些黑色碎片,就能阻止世界崩壞。”
    北極星的全息投影變成了普通的藍色光點,漂浮在兩人中間:“編號z9的碎片把整個星球困在昨天,當時我算錯了十七次現實扭曲場的參數。”ai的聲音裏沒有了亂碼,反而帶著點懷念,“後來才知道,那些碎片裏藏著更老的故事。”
    程默點點頭。他現在能“看”到過去的畫麵,不是幻覺,而是像翻舊照片一樣自然。比如織網者前紀文明的科學家們,他們不是想掌控時間,而是想把“時間會傷人”這個煩惱扔掉。結果扔掉的煩惱變成了熵核碎片,就像孩子扔掉不喜歡的玩具,卻沒想到玩具會紮腳。
    “虛無意誌不是什麽大魔王,”程默摸著徽章上的環,“它更像我們心裏的嘀咕——‘這樣做有意義嗎?’‘反正最後都會結束’。每次我們這麽想,那些碎片就長得更大。”
    他想起農業星球上那個重複播種的孩子,機械族無限自爆的戰艦。以前覺得是碎片在搞鬼,現在明白,是當人們發現自己被困住時,心裏的“沒意思”給了碎片力量。就像衣服破了個洞,越念叨“完了完了”,洞就撕得越大。
    周正撥動豎琴,現在琴弦發出的不是複雜音波,而是像吉他一樣簡單的旋律。“前紀文明留下的時間錨點,其實是他們的後悔藥。”他笑了笑,“他們後悔扔掉煩惱,後悔沒學會跟‘沒意思’相處。所以最後留給我們的不是武器,是一句‘對不起’——用時間晶體刻的。”
    北極星補充道:“原初熵海也不是什麽恐怖的地方,就是所有‘沒被珍惜的瞬間’堆成的海。那些液態星辰,其實是各個文明臨終前突然想‘要是能重來’的念頭變的。”光點閃了閃,“你們記不記得光蝶?全宇宙孩子畫的小飛機、會飛的鳥,其實是最厲害的武器——因為孩子不懂什麽叫‘沒意思’,他們隻知道畫的時候很開心。”
    程默看著自己的手,現在他能看到皮膚下流動的不是血,而是無數個“選擇”的影子。比如昨天他決定給北極星升級時,那個決定像顆種子,現在在熵之樹的某個枝丫上開了花。“提升維度不是會變魔法,”他輕聲說,“是明白每個選擇都像往湖裏扔石頭,哪怕是‘今天吃什麽’這樣的小事,漣漪都會傳到很遠。”
    以前他總想著拯救世界,現在知道世界不需要被拯救,需要的是被認真對待。就像那個農業星球的孩子,當他不再重複播種,而是把種子埋進土裏時,整個循環就破了——不是因為他多強大,而是因為他做了一個真正的“選擇”,而不是重複動作。
    “織網者前紀文明建的防火牆,其實是提醒我們:別把‘永遠’看得太重,”程默站起來,走到控製台前,星艦的麵板現在變成了木質紋理,“他們失敗了,因為想擋住時間流逝,而我們贏了,因為學會了在流逝裏種樹。”
    他調出星圖,人馬座方向不再是黑色奇點,而是片閃著微光的星雲,像撒了一把鹽。“那些沒淨化完的熵核碎片,現在在星雲裏當肥料呢。”程默指著星圖說,“每個碎片都變成了一顆‘可能星’,等著哪個文明路過時,給它起個名字。”
    周正把豎琴靠在肩上,琴弦自動彈出輕快的調子:“所以現在我們不打仗了,改種樹了?”
    “嗯,”程默笑了,平衡之徽在掌心溫熱,“種‘選擇’的樹。每棵樹的葉子都是一個文明認真活過的瞬間,風一吹,就會發出‘值得’的聲音。”
    北極星的光點變成了一顆小樹苗的形狀:“根據計算,當這種樹長滿整個熵之樹時,原初熵海會變成一片草原,上麵全是光蝶拍翅膀的聲音。”
    程默望著舷窗外,熵之樹的根係正在接觸一顆荒蕪的行星。他知道,下一次停靠,他們不會再帶著武器下去,而是帶著種子——不是什麽高科技種子,就是最普通的,像那個農業星球的孩子本該種下的那種。
    因為他終於明白,對抗虛無的不是維度多高、力量多大,而是像孩子畫畫一樣,認真對待每個瞬間。就像光蝶翅膀上的塗鴉,哪怕歪歪扭扭,也是存在過的證據——而這些證據,加起來就能照亮整個熵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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