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無責任【番外:雪中七日】慶百萬字五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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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邪小瓶——
【我捂著脖子掉下去的那一刻,想的是我沒辦法再說話了,墨脫的天空依舊,像長白山一樣,隻是這一次沒有人跳下三十米拉起我,我問他為什麽來,他說他聽見了我的聲音。】
寒冷像一把遲鈍的刀,緩慢地切割著吳邪的意識,
身下的東西又硬又涼,伸手一摸,拔涼的冰麵墊著粗糙的獸皮,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鏽般的血腥味。
喉嚨處的傷口火辣辣地疼,他想呼喚那個名字,卻隻能發出嘶啞的氣音。
這種看不見又說不出的處境,讓邪帝忍不住開始煩躁,他這些年,脾氣確實不怎麽好了。
忽的,一雙帶著溫意的手按在了他的額頭上,
那觸感太過熟悉,卻又微妙地不同——更柔軟,更溫暖,少了幾分曆經滄桑後的粗糲。
吳邪想睜開眼睛,卻發現眼前隻有一片模糊的白色,雪盲症讓世界變成了一團朦朧的光暈,他隻能隱約辨認出一個矮小的身影在身旁忙碌。
矮小,邪帝莫名想要發笑,他剛剛在想什麽,在想誰,也不想想怎麽可能。
那個孩子的輪廓,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正用雪水浸濕的布條擦拭吳邪脖頸處的傷口。
動作精準而克製,每一下都恰到好處地避開最疼痛的區域,他穿著明顯過大的皮襖,袖口卷了好幾道,腰間別著一把黑金色的短刀。
黑金短匕,吳邪記得黑瞎子曾經有一個,是後來從張家古樓順出來的。
張家,黑金短匕。
吳邪心口一滯,這是張家的孩子。
這麽巧,他被人割喉落下山,沒死,反而被張家人救了。
是真的運氣好,還是又一個汪家陷阱,
可仔細一想,其實也沒什麽所謂了,反正有沒有他,計劃照樣會推進,照樣有人接張起靈回家。
他盡了人事,接下來,選擇聽天命。
吳邪試圖抬起手比劃問問他是誰,或者,問問他在哪裏撿到了自己,
卻被那雙小而有力的手按住了手腕,示意他不要亂動,“喉管幾乎要全斷了,能活下來是個奇跡。”
他頭一次見到求生意誌這樣頑強的人,明明那張清秀的臉上,看不出半點堅毅。
但他也僅僅隻是說了這一句,下一秒便轉身去撥弄火堆,鐵壺裏的雪水開始冒出熱氣。
吳邪愣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這個聲音過分熟悉,又帶著年幼的稚嫩,
邪帝乖順的躺了回去,閉上眼眼底的陰翳層層疊疊。
洞穴外,風雪呼嘯,偶爾有雪粒從洞口卷進來,在火光中閃爍一瞬便消失不見。
在無比煎熬的疼痛與高燒中,他挺過了第一晚。
黎明時分,吳邪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
那個小身影正背對著他整理裝備,察覺到背後的動靜,回頭看了一眼,然後默默將一碗泛著溫意的糊狀物塞進了他的手心,聞著味道像是用某種植物的根莖和肉幹熬做的,味道寡淡卻足以慰藉空蕩蕩的胃,
更何況,他確實也吃不了別的什麽,湊合著有流食吃都是走了狗屎運。
接下來的三天如同靜止的畫麵不斷地循環,小孩兒每天都會離開洞穴幾個小時,回來時帶著獵物、草藥或幹淨的雪水。
吳邪的視力逐漸恢複,能夠模糊地看到小孩兒在洞口處理獵物,手法幹淨利落,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
有時他會帶回一捧奇異的花朵,像雪蓮又像向日葵,搗碎後敷在吳邪的傷口上,那清涼的觸感讓灼痛減輕不少。
第四天,吳邪的喉嚨好了些,能夠發出微弱的氣音。他在洞壁的泥土上劃出歪歪扭扭的字跡"謝謝你救了我。"
孩子盯著那些字看了很久,睫毛在火光中投下細碎的陰影。
最終他隻是點了點頭,繼續去處理那些曬幹的草藥,他的沉默不是抗拒,而更像是一種習慣——仿佛語言對他而言是太過奢侈的東西。
第五天晚上,孩子帶回了一隻雪兔。
吳邪看著他熟練地剝皮去髒,架在火上翻來覆去的烤。
火光映在那張專注的小臉上,吳邪注意到他的手指上已經布滿了細小的傷痕,有些是新的,還泛著紅;
有些已經成了白色的疤痕,這個發現讓邪帝心頭一緊,他想起了成年後的張起靈手上那些相似的斑駁戰瘢。
張家的孩子,吳邪心口像是被針細細密密的紮著,紮的脹痛發酸。
第五天,邪帝的視力恢複了大半兒,
當他第一次清晰地看到孩子的全貌時,心髒幾乎都蜷縮成一團,甚至連呼吸都不自覺的屏住。
那張臉還帶著稚氣,眉眼間已能看出日後張起靈的輪廓,但線條更加柔和,眼神中還帶著少年特有的銳利而非後來的淡漠。
最令人心驚的是那雙眼睛——漆黑、深邃,卻又比記憶中的多了幾分靈動,少了幾分滄桑。
哪有什麽天降的張家的孩子,一直都是張起靈。
一直都是,每一次。吳邪突然笑起來,這些年來頭一次,眉眼帶上了真切的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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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震驚的,可這種時候,他也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了,畢竟,這種事,出現在幻境裏也不是頭一回。
可話又說回來,這個時候,他是不是應該叫他小官兒,但吳邪隻是想想,什麽也沒說,眼神一味的落在小張起靈身上,貪戀著不肯挪動分毫。
察覺到他的注視,小孩兒抬頭對視了一秒,然後迅速移開視線,繼續將手裏的花一點點碾磨成粉,
那是邪帝今天的藥。
吳邪突然拉了一把他的衣袖,在解凍的泥土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又補充道"我認識未來的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這麽說,隻是寫下來的瞬間,眼淚不自覺的奪眶而出。
他不敢問名字,不敢問他為什麽在這裏,不敢問現在是哪一年哪一月,他一味的逃避,逃避那個能讓他抓住邏輯漏洞而脫出幻境的可能。
至少讓他待一會兒,就一會兒。
小起靈讀完地上的字,眉頭明顯地皺了起來,看著他臉上的淚水指了指頸上的致命傷,“這是他幹的?”
吳邪一愣,哭笑不得的搖了搖腦袋轉手在地上寫,“我們是——”
是什麽,很好的兄弟?但最終,他隻是寫,“我們是朋友。”
小孩兒這才鬆了眉頭盯著吳邪看了很久,像是要把他篆刻在記憶裏,最後卻隻是搖了搖頭"他是他,我是我。"
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這句話像一堵無形的牆,將未來與現在隔開。
吳邪喉頭一哽,他在拒絕被任何定義所束縛,包括那個尚未成為的自己。
可接下來的一句話,讓邪帝也忍不住苦笑,
小孩兒看著他,眼底滿是認真,“他做的不好,我不會讓我的朋友,甚至不確定在我心裏是不是占有一席之地。”
啊,一如既往的敏銳,但不是啞巴,真是可喜可賀。
隻是臭小子,話別說太滿,也別說太早,你還真就成了那樣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的悶油瓶。
那天夜裏,風雪格外猛烈,小張起靈沒有像往常一樣睡在洞口,而是挪到了火堆另一側。
吳邪看到他蜷縮成一團,那件皮襖顯然不足以抵禦這樣的嚴寒。沒猶豫,邪帝忍著疼痛挪過去,將半邊獸毯蓋在了尚還年幼的身體上,
孩子的身體似乎僵硬了一瞬,像是無法坦然的接受這樣的善意,但最終還是沒有推開。
到了後半夜,等吳邪醒來時發現小官兒已經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但被子被好好地蓋回了自己身上。
第六天清晨,不是啞巴的小啞巴,比平時起得更早。
他蹲在洞口,用一把小刀雕刻著什麽,陽光透過雪幕照進來,給他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
小官兒發現吳邪醒了,起身將一碗熱湯遞到了他的手邊,
今天的湯裏多了些切碎的綠色植物,味道苦澀卻帶著奇異的回甘,是雪蓮花瓣,
似乎成年後的張起靈也是這樣,實際行動多過了語言,那老小子,是個十足的行動派,不像小三爺,總是畏縮,總是瞻前顧後,總是想法九曲十八彎。
沒過多久,吳邪睡著了,他的傷很重,幾乎是差點就死了,他不知道張起靈怎麽把他救活的,但致命傷還是會讓身體過於虛弱嗜睡容易疲乏。
他醒來的時候,小崽子已經不見了。
邪帝撐著洞壁慢慢站起來,第一次仔細打量這個棲身之所。
洞穴不大,一側堆放著曬幹的草藥和獸皮,另一側是簡易的炊具和幾個木碗。
角落裏有一個小小的"床鋪",其實就是幾塊平整的石頭上鋪了層幹草和獸皮。
旁邊放著幾件小物件一個沒臉的木雕人偶,一顆骨頭雕琢的天珠,還有幾塊形狀奇特的石頭。
最引人注目的是洞壁上刻著的痕跡,一道道細線,旁邊偶爾有幾個符號。吳邪粗略算了算,足有三千六百多條。
這是孩子在記錄日子嗎?還是某種他不理解的記號?可是這也太多了,
將近十個三百六十五天,
邪帝忽的想,在青銅門裏的張起靈,也會這樣做嗎,為了記住什麽,而一遍遍的描摹刻畫記憶中的痕跡。
正當他伸手想觸摸那些刻痕時,洞口傳來了腳步聲。小張起靈站在那兒,懷裏抱著一捆幹柴,目光落在吳邪伸出的手上,
空氣凝固了一瞬,然後孩子若無其事地走進來,放下柴火,開始準備晚餐。
但吳邪注意到,他的動作比平時更輕快些,甚至,如果吳邪沒看錯的話,嘴角有一絲幾不可察的鬆動。
那天晚上的肉湯裏多了幾塊蘑菇,香氣濃鬱得不像這個簡陋洞穴能產生的味道。
冰天雪地,哪來的蘑菇,不會死吧,可別沒死敵人的抹脖子裏,卻死在了嘴饞上。
不過,小三爺隻是一瞬間的滿腦子跑火車,嘴角微微上揚。
那晚他們因為凜冽的寒風再次睡在了一起,
年幼的小官兒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遞給吳邪,裏麵是那顆骨質的天珠,上麵刻著古老的紋路,吳邪認出了那種紋樣,在張家古樓裏見過類似的,寓意鎮邪避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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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麽。”明知故問,逗小孩兒和逗小貓一樣有趣,哪怕這個孩子是張起靈。
“牛糞。”
麵無表情的毒舌,吳邪沒忍住笑出了聲,笑的捂著脖子嘶嘶吸氣。
小時候的張起靈,可愛的令人發指,讓人忍不住的想蹂躪他的小腦袋瓜。
半晌邪帝笑夠了,伸手摸了摸口袋,隻有臨走前胖子強塞給他的一把銅錢和花生,此時零落的不剩幾顆,他抓過小崽子的手,強硬的塞進他的手心。
銅生,同生。
但絕不共死,
張起靈壽命很長,和他們一起死,太虧了。
“他不把你當朋友,我當。”
邪帝聽到小張起靈如是說,終於還是沒忍住,伸手將他的腦袋揉成了雞窩頭。
第七天黎明,
吳邪被一陣輕微的響動驚醒,他眯起眼睛,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正在收拾行囊。
動作很輕,顯然是怕吵醒他,小張起靈穿上了另一件更破舊的皮襖,將那把短刀別在腰間,他在火堆旁停留了一會兒,確保餘燼能夠維持到天亮,而後默默的放下了一包雪蓮和肉幹,轉身離開。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洞穴時,邪帝再一次確定小官兒不會回來了。
他起身走到洞口,雪地上沒有任何足跡,仿佛那個身影從未存在過,隻有身上那件小皮襖和口袋裏的天珠證明這不是一場夢。
吳邪穿好衣服,發現那件小皮襖出奇地合身。
他想起孩子堅持要他換上的神情,那是一種近乎固執的關切,與成年後的張起靈喜歡小雞的神情如出一轍卻又微妙地不同。
更直接,更不加掩飾。
洞外的雪停了,陽光照在雪地上,刺得人眼睛發痛,吳邪知道,自己該離開了,他最後環顧了一圈這個簡陋的洞穴,將火堆徹底熄滅,然後踏入那片耀眼的白。
吳邪摸了摸喉嚨上的傷疤,那裏已經開始結起一層薄痂。
風卷起雪粒,打在臉上像細小的針刺,吳邪緊了緊身上那件小皮襖,踏上了回程的路,
在他身後,雪地上唯一的足跡很快就被新雪覆蓋,不留一絲痕跡,
而在他身前,有人在等他帶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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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沒那麽成熟的小張起靈,
有點疲憊,今天不更正文了,吃個番外吧,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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