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風裹著紫藤花香鑽進窗戶時，顏蘇瑤正伏在辦公桌上核對一份關於退役軍人就業幫扶的調研報告。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跳到下午三點十七分，她揉了揉發酸的後頸，正準備起身去茶水間接杯蜂蜜水，手機突然在桌麵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是"軍部宣傳處"，這個陌生的號碼讓她指尖微頓。自去年參與"暖冬行動"——為邊防戰士寄送禦寒物資的公益活動後，她與軍部的聯係便多了起來，但直接接到宣傳處的電話，還是頭一遭。
    "顏小姐嗎？"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軍人特有的利落，"這裏是軍部政治工作部宣傳處。關於您去年十二月參與"軍營文化進社區"公益活動的表現，經部隊黨委研究決定，現授予您"優秀誌願者"榮譽稱號，並頒發嘉獎令。"
    顏蘇瑤握著手機的手微微發顫。她記得那次活動：零下七度的天氣裏，她和淩軒帶著誌願者們在社區廣場搭起臨時帳篷，為退伍老兵理發、寫春聯、表演節目。她負責教老兵們用智能手機拍攝短視頻，記錄軍旅生活。有位參加過對越反擊戰的老班長，舉著手機讓她教他拍軍禮，鏡頭裏的老人眼角泛著淚，說這是他留給孫子的"最帥軍禮"。
    "請問...嘉獎令會正式發文嗎？"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有些發飄。
    "今日下午已通過內部渠道下發至各相關單位，後續會在《解放軍報》和軍部官網公示。"對方頓了頓，補充道，"此次表彰，特別提到了您在活動中展現出的耐心與共情力，稱您"用溫暖架起了軍民連心橋"。"
    掛斷電話時，顏蘇瑤的手機在掌心烙出一片溫熱。她望著窗外紛飛的紫藤，忽然想起活動結束那天，淩軒站在廣場路燈下等她，手裏捧著一杯熱可可，哈著白氣說："我家瑤瑤，最會把溫暖種進人心裏。"那時他的睫毛結著霜花，目光卻比篝火還亮。
    幾乎是同一時間，淩氏集團頂樓的總裁辦公室裏，淩軒正對著電腦處理季度財報。手機突然彈出一條新聞推送——【軍部表彰"軍營文化進社區"優秀誌願者 顏蘇瑤獲特別表彰】。他指尖一頓，網頁自動跳轉的詳情頁裏，顏蘇瑤穿著紅色誌願者馬甲的照片占滿屏幕：她蹲在一位老兵膝前，兩人正湊著手機屏幕看照片，老兵的手粗糙得像老樹皮，卻輕輕搭在她手背上。
    "叮——"微信提示音響起，是助理李澤的消息：【淩總，軍部宣傳處剛來電話，確認嘉獎令已同步至集團黨委。另外，各大媒體已開始轉載相關新聞。】
    淩軒的拇指在屏幕上懸了懸，最終點開微信通訊錄，找到"顏蘇瑤"的對話框。輸入"看到新聞了"，又刪除；改成"恭喜"，還是覺得不夠。最終隻發了個紅色的"點讚"表情，附帶一句："回家吃飯，我有事和你說。"
    顏蘇瑤回到公寓時，玄關的水晶燈已經亮起。淩軒係著她去年親手織的灰色圍裙，正從廚房端出糖醋排骨。見她進門，他轉身時圍裙帶子在腰間晃了晃，笑著說："今天食堂師傅請假，我特意跟張姨學了這道菜——你上次說想吃。"
    她換鞋的動作頓住，目光落在他微卷的發梢上。最近他總說公司事多，原來偷偷學做飯了？
    "嘉獎令的事，我聽李澤說了。"他盛好湯，白瓷碗裏浮著金黃的油花，"軍部官網的通稿我看了，寫得比咱們當年談戀愛時的情書還肉麻。"
    顏蘇瑤接過湯碗，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那是昨晚幫她整理調研資料時磨出來的。"網上已經有評論了。"她輕聲說，打開手機，熱搜榜第三位赫然是顏蘇瑤 軍部嘉獎令。
    第一條熱評是："終於知道顏氏集團的千金為什麽總穿平價衣服了，原來私下在做公益？"
    第二條："樓上的，人家是真心做公益，不是作秀。去年冬天她給邊防戰士寄的保暖內衣，我哥收到過，說質量比商場賣的還好。"
    第三條卻刺得她眼睛發疼："嗬嗬，無利不起早。淩氏集團最近在競標軍方後勤項目，顏大小姐這嘉獎令拿得可真是時候。"
    淩軒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掌心的溫度透過碗壁傳來。"別看這些。"他把手機輕輕抽走，放進西裝內袋，"我讓公關部把去年的物資捐贈記錄和活動影像整理出來，明天召開新聞發布會。"
    "發布會？"顏蘇瑤抬頭看他，"你要公開什麽？"
    "公開兩件事。"他替她擦掉嘴角的湯漬，目光沉靜如深潭，"第一，我和顏蘇瑤是情侶關係，從去年春天在畫廊相識開始，不是什麽"突然攀附"。第二，所有捐贈物資均由我個人出資，與淩氏集團無關。"
    窗外的風突然大了些，吹得紗簾掀起一角。顏蘇瑤望著他眼底的堅定，想起三個月前淩氏競標軍方項目時，她曾猶豫著要不要主動退出——她不想因為自己，讓淩軒被人說是"靠女友走後門"。那時他握著她的手說："瑤瑤，我要的不是走後門，是和你並肩站在陽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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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麽這麽做？"她輕聲問，"明明...可能會影響淩氏的聲譽。"
    "因為..."他俯身，在她發頂落下一吻，"我淩軒的妻子，值得被全世界溫柔以待。"
    新聞發布會定在次日上午十點。顏蘇瑤站在後台，看著台下密密麻麻的記者，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西裝袖口。淩軒從後台探進頭來，衝她眨眨眼："緊張嗎？我第一次上台演講時，把"尊敬的各位領導"說成了"尊敬的可樂領導"。"
    她被他逗笑了，緊張感消散了大半。當主持人念到她的名字時，聚光燈打在身上，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天在社區廣場的那個夜晚——老兵握著她的手說"姑娘，你讓我想起當年文工團的衛生員"，淩軒站在人群外，目光穿過飄雪，牢牢鎖住她的身影。
    "關於我和淩軒先生的關係..."她對著麥克風，聲音比想象中更穩，"我們相識於畫廊，相戀於公益活動。他教會我，愛不是躲在背後，而是站在你身邊，和你一起扛風雨、送溫暖。至於物資捐贈..."她轉向身旁的淩軒，"這部分錢，確實來自淩先生的個人賬戶。但我想說，這不是"豪門施舍"，而是兩個普通人，想為需要幫助的人，盡一份綿薄之力。"
    淩軒接過話筒時，台下有記者喊："顏小姐，有人質疑你參與公益是為了進入上流社會，你怎麽看？"
    他笑了，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我記得去年冬天，瑤瑤在零下二十度的軍營裏，蹲在卡車後麵給戰士們搬物資，手凍得像胡蘿卜。有人問她"值得嗎"，她說"這些戰士守衛邊疆時，凍掉的手指都數不清，我搬這點物資算什麽"。"
    他的聲音頓了頓，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所以，與其說瑤瑤在"進入上流社會"，不如說...是我這個"上流社會"的人，在努力追上她的腳步。"
    發布會結束時，窗外的陽光正好。顏蘇瑤看著手機裏不斷彈出的"抱歉為你驕傲"的評論，忽然收到一條私信——是那位對越反擊戰的老班長，他拍了張自己和孫子的合影，配文："丫頭，爺爺把你的照片洗出來，給孫子看，說這是"最漂亮的誌願者阿姨"。"
    她的眼眶瞬間發熱。淩軒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後，攬住她的肩膀："在想什麽？"
    "在想...我們的基金會。"她轉身，把手機遞給他看，"昨天我和張姨聊了，她說很多退伍老兵的子女上學有困難，我們可以設立專項助學金。"
    "好。"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就叫"星火基金"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三個月後，"星火慈善基金會"成立儀式在國家會議中心舉行。顏蘇瑤穿著藕荷色連衣裙站在台上，看著台下坐滿的退役軍人、受助家庭代表，以及淩軒——他穿著定製西裝，坐在第一排，目光始終鎖在她身上。
    "今天，我們不僅是來啟動一個基金會。"她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遍會場，"更是來傳遞一份信念：每一份善意，都值得被看見；每一份付出，都應該被銘記。就像我曾經在軍營裏教老兵們拍的視頻裏說的——"你們守護國家，我們守護你們"。"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淩軒望著台上那個發光的女孩，想起去年春天在畫廊，她站在一幅描繪軍旅生活的油畫前，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時他說："這畫真美。"她轉頭笑："因為畫裏有光。"
    現在他懂了，那光從來不是畫裏的，而是她眼裏的。
    儀式結束後，兩人回到公寓時已近深夜。顏蘇瑤靠在沙發上翻舊相冊，突然指著一張照片笑："你看，這是去年冬天在社區廣場，我教老兵拍視頻，你躲在後麵偷拍。"
    照片裏，她穿著紅色馬甲，老兵舉著手機笑得眯起眼，而鏡頭邊緣，淩軒的身影隻露出半張臉，鼻尖凍得通紅。
    "那不是偷拍。"他走過去，坐在她身邊，"那是在記錄，我最珍貴的寶貝。"
    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落在她發間的珍珠發夾上——那是他用第一筆基金會的善款買的，刻著"星火"二字。
    "淩軒..."她忽然輕聲說，"你還記得嗎？去年夏天，我犯迷糊，把重要文件落在公司，你半夜開車去取，結果車壞在高速上..."
    "當然記得。"他握住她的手，"你在電話裏說"淩軒，我是不是特別沒用"，我說"沒用的是車，不是你"。然後我下車推車，你在車上給我唱跑調的《夜空中最亮的星》。"
    顏蘇瑤的臉埋進他胸口，悶悶地說："那時候我就覺得...哪怕天塌了，隻要有你在，就沒事。"
    "現在呢？"他低頭吻她的發頂。
    "現在..."她抬起頭，眼眶有些濕潤，"現在我覺得，就算天不塌，能和你一起走下去，就是最幸福的事。"
    他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目光溫柔得像月光："蘇瑤，無論未來還有多少困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就像去年冬天，你陪在那些老兵身邊一樣。"
    窗外的月光漫進來，將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像一幅會呼吸的畫。牆角的綠蘿在風裏輕輕搖晃，仿佛在訴說著歲月裏最溫暖的誓言——有些愛，始於心動；有些情，終於同行。而他們，已經攜手走過最艱難的路，未來的每一步，都將更加堅定，更加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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