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未散時，蘇瑤已坐在改裝過的防彈商務車裏。車窗貼著深色防爆膜，將連綿的青山隔成一片模糊的青黛色。她望著腕間那串陸霆送的翡翠手釧——這是今早他親手為她戴上的，說“山區陰寒，戴著暖些”——此刻翡翠貼著皮膚的溫度，竟比車載暖氣還真實。
    “蘇小姐，前方三公裏進入‘鷹嘴崖’路段。”副駕上的林峰突然開口，聲音透過藍牙耳機清晰傳來。他摘下戰術墨鏡，露出左眉骨那道猙獰的疤痕，此刻正盯著車載導航上的紅色標記，“這段路最窄處隻有三米，兩側是陡坡，易守難攻。”
    蘇瑤下意識攥緊了手釧。這是她第一次參與陸霆名下的慈善項目——為偏遠山區建立流動醫療站。昨夜陸霆在書房跟她交代行程時，曾說：“這次不僅是捐錢，還要親眼看看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她當時沒多想，隻當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直到出發前林峰遞來那份“安全預案”，她才驚覺所謂“偏遠山區”，根本是三不管地帶。
    “叮——”
    車載通訊器突然響起刺啦聲。林峰按下通話鍵，臉色驟變：“收到，坐標已確認。全員戒備，一級防護。”他轉頭看向蘇瑤，眼神如淬了冰的刀鋒，“蘇小姐，係好安全帶，接下來可能需要急刹。”
    話音未落，車身猛地一震。蘇瑤的頭撞在座椅靠背上，耳邊炸開震耳欲聾的轟鳴。她透過車窗望去，隻見山壁上騰起團團硝煙——三輛黑色越野車呈品字形包抄過來，車頂架著的機槍正噴吐火舌。
    “趴下！”林峰一把將她拽倒在座椅縫隙裏，自己的身體如鐵閘般覆上來。子彈擦著車頂飛過的尖嘯聲中，蘇瑤聽見他低吼：“阿凱，帶蘇小姐去側麵的涵洞！老陳，斷後！”
    商務車被砸得千瘡百孔。蘇瑤透過破碎的前擋風玻璃，看見駕駛座上的老陳單手打方向盤，另一隻手舉著防彈盾牌硬接子彈。他的戰術背心上綻開血花，卻仍在嘶吼：“林隊！右後方有火箭筒！”
    “撤！”林峰抽出腰間的戰術匕首，割斷蘇瑤身上的安全帶，“抱著頭，跟我跑！”
    涵洞入口在右側山壁，被藤蔓半遮半掩。蘇瑤踉蹌著跟著林峰鑽進去，潮濕的泥土味撲麵而來。身後傳來連續的爆炸聲，碎石如暴雨般砸在洞頂。她蜷縮在角落，看著林峰用身體擋在洞口，戰術匕首在掌心轉了個花，刀刃折射著洞外的火光。
    “蘇小姐，手機還有信號嗎？”林峰的聲音沉穩得反常，仿佛剛才的爆炸隻是尋常鞭炮。
    蘇瑤摸出手機，信號格在“1”和“無服務”間瘋狂跳動。她剛撥出陸霆的號碼，就被電流雜音截斷。林峰皺了皺眉，從戰術背心裏掏出個微型衛星電話：“用這個，直接連到陸總的私人衛星。”
    電話接通的瞬間，蘇瑤聽見陸霆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瑤瑤？林隊說你們遇襲了？”
    “我們在鷹嘴崖，被三輛車包圍。”蘇瑤盡量讓聲音平穩，“林隊說……他們有火箭筒。”
    “堅持十分鍾。”陸霆的聲音突然冷下來，“我的人五分鍾後到達鷹嘴崖上空，會用熱成像鎖定你們的位置。林峰，帶瑤瑤往東南方向的山澗撤，那裏有條廢棄的防火通道。”
    “收到。”林峰掛斷電話，抬頭對蘇瑤笑了笑，“陸總辦事，我向來放心。”
    洞外傳來腳步聲。蘇瑤的心跳幾乎要衝出喉嚨，卻見林峰突然扯下戰術背心，露出裏麵印著“銀盾”標誌的防彈衣——那是特製的，能抵禦7.62毫米子彈。他將防彈衣塞進蘇瑤懷裏：“穿著，比我的合身。”
    “那你……”
    “我皮糙肉厚。”林峰打斷她，從靴筒裏抽出一把軍用匕首，“聽著，等會我數到三，你就往山澗跑。不管聽到什麽都別回頭，跑到防火通道入口，會有穿黑西裝的人接你。”
    蘇瑤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她想起昨夜陸霆在她額角落下的吻，想起他說“我會讓所有人不敢動你”，此刻卻隻能靠一個陌生保鏢的承諾來支撐自己。
    “一——二——”
    洞外傳來金屬摩擦的聲響。蘇瑤看見兩道黑影貓著腰摸進洞口，其中一人手裏端著的，分明是改裝過的霰彈槍。
    “三！跑！”
    林峰猛地將她推向洞壁的暗門。蘇瑤跌跌撞撞衝出去，冰涼的山澗水瞬間漫過腳踝。身後傳來槍聲，她不敢回頭，沿著濕滑的石子路狂奔。山風灌進領口，她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蓋過了溪水撞擊岩石的轟鳴。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現一道鏽跡斑斑的鐵門。蘇瑤扶著牆喘氣，這才發現自己的膝蓋早已被碎石劃得鮮血淋漓。她剛要敲門，門卻“吱呀”一聲開了。穿黑西裝的男人逆著光站著，臉上戴著銀色麵具，隻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
    “蘇小姐，跟我來。”他的聲音經過變聲器處理，像是從井底傳來的，“陸總在出口等您。”
    蘇瑤猶豫了一瞬，還是跟著他走進通道。通道狹窄潮濕，牆壁上布滿青苔。走了約莫五分鍾，前方突然亮起刺眼的白光。她眯起眼，看見陸霆站在出口處，西裝皺巴巴的，領口沾著血漬，卻依然站得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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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瑤瑤。”他快步上前，將她緊緊摟進懷裏。蘇瑤這才發現他的襯衫前襟全濕了，分不清是血還是汗。
    “林隊呢？”她掙紮著抬頭，卻見陸霆的眼神暗了暗。
    “他……留在後麵斷後。”陸霆的手輕輕撫過她的後頸，“別怕，我已經讓救援直升機升空了。你現在要做的，是跟我去醫院。”
    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聲中，蘇瑤終於看清了山腳下的慘狀。三輛越野車歪歪扭扭地撞在山壁上，其中一輛正在燃燒，火光照亮了半邊天。林峰的銀色戰術頭盔落在地上，旁邊散落著彈殼和半塊染血的戰術手表——那是他母親臨終前送的遺物。
    “阿凱……”蘇瑤突然想起那個總愛給她遞礦泉水的年輕保鏢。出發前他還偷偷往她的急救包裏塞了巧克力，說“山裏冷，補充熱量”。
    陸霆沉默了片刻，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他……活下來了。子彈擦著肋骨過去，現在在直升機上急救。”
    蘇瑤的眼淚終於決堤。她想起林峰護在她身上時的體溫，想起他用身體為她擋子彈的瞬間，想起他說“陸總辦事，我向來放心”時眼底的溫柔。原來那些被她忽略的細節，都是他用生命織就的保護網。
    “為什麽……”她哽咽著，“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
    陸霆低頭吻去她臉上的淚痕，聲音輕得像歎息：“因為你值得。”
    直升機降落在陸家私人醫院的停機坪時，天已大亮。蘇瑤被推進急診室時，看見走廊盡頭站著個熟悉的身影——陳教授，心髒移植領域的權威，也是當年為陸霆主刀的醫生。
    “陸先生。”陳教授摘下口罩，表情嚴肅，“蘇小姐的父親，最近的治療記錄我調閱了。”
    蘇瑤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昨夜收到的加密郵件，想起李辰脖頸處的眼鏡蛇紋身，想起父親病曆本上那個與醫療基金會相同的編號。
    “他……”她聲音發顫，“他的治療費用，是不是……”
    “全部來自‘仁心醫療基金會’。”陳教授點頭，“而這個基金會的實際控製人，是三年前因器官販賣罪被國際刑警通緝的……”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蘇瑤蒼白的臉，“您的父親，蘇明遠。”
    蘇瑤後退一步，撞在牆上。她想起母親臨終前攥著她的手說：“瑤瑤，要相信爸爸是愛你的。”想起十二歲那年，她在醫院走廊看見的那個蓋著白布的遺體，想起母親哭著說“你爸爸去了很遠的地方”。
    原來，所謂“很遠的地方”，是跨國器官販賣網絡的終點；所謂“愛”，是用她的血脈，換另一個陌生人的新生。
    “蘇小姐。”陸霆不知何時站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我知道這很難接受。但你要相信，我查這些，不是為了指責你，而是為了保護你。”
    蘇瑤抬頭看他。晨光透過窗戶灑在他臉上，照出他眼底的血絲和疲憊。她突然想起在山區逃亡時，他背著受傷的老陳跑了三公裏山路；想起在手術室外，他跪在地上求醫生“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林峰”；想起此刻，他掌心的溫度透過層層紗布傳來，依然那麽溫暖。
    “我信你。”她輕聲說。
    陸霆的眼眶瞬間泛紅。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額頭，像是在吻全世界最珍貴的寶物：“瑤瑤，接下來的路可能更難走。但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不怕。”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林峰被推出急救室，臉色蒼白如紙，卻朝他們扯出了個笑容。蘇瑤的眼淚再次湧出，這一次，是安心，是感動，更是對未來的堅定。
    她知道，從今天起，她和陸霆的人生將永遠與危險相伴。但她也知道，隻要他們彼此信任，攜手同行，就沒有什麽坎是過不去的。
    窗外的陽光正好，照在兩人交握的手上。那枚藍鑽戒指在陽光下流轉著幽光，仿佛在訴說某個被遺忘的誓言——無論命運如何翻湧，我會永遠護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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