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的風裹著鐵鏽味的沙粒打在臉上，像無數根細針紮進皮膚。蘇瑤站在越野車的引擎蓋上，望著遠處地平線上翻湧的硝煙，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她身上穿著戰術背心，腰間別著陸霆送的銀色手槍——那是他上次從國外帶回的定製款，刻著“瑤”字的膛線還帶著他掌心的溫度。
    三天前，陸霆接到緊急任務時，她正窩在沙發裏翻他舊相冊。照片裏的他穿著軍裝站在雪山下，眉眼清俊得像幅畫；另一張是他抱著她站在櫻花樹下，花瓣落在他肩頭，他低頭笑的模樣溫柔得能溺死人。可此刻，他的臉出現在新聞裏，西裝換成了迷彩服，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蘇小姐，部隊急召。”林峰的聲音從電話裏傳來，帶著電流雜音，“陸總說……讓您別擔心。”
    蘇瑤把相冊摔在茶幾上。相紙散落一地，其中一張飄到腳邊——是去年冬天，陸霆在雪地裏給她堆的雪人，歪歪扭扭的胡蘿卜鼻子，被他用圍巾裹得嚴嚴實實。她蹲下身撿起，眼淚砸在雪人的“眼睛”上，暈開一片模糊的白。
    “我不擔心？”她對著空氣低語，“他每次出任務前都要親我額頭，說‘等我回來’。可這次……”她摸出手機，屏幕上是陸霆出發前發的最後一條消息：“瑤瑤，別等我電話，信號可能中斷。”
    深夜兩點，蘇瑤站在車庫裏，盯著越野車前燈照亮的山路。她身後跟著八名保鏢，都是陸霆親手挑的退伍特種兵，此刻正沉默地檢查武器。林峰站在最前麵，戰術頭盔下的臉繃得像塊石頭：“蘇小姐，邊境地形複雜，敵軍可能埋伏……”
    “我知道。”蘇瑤打斷他，指尖撫過腰間的手槍，“但陸霆在那裏。”
    出發時，天剛蒙蒙亮。越野車碾過碎石路，揚起的塵土裏，蘇瑤看見遠處的山坳騰起黑煙。林峰的對講機突然響起刺啦聲，他臉色驟變：“報告！坐標x7，y3區域發現敵軍裝甲車！”
    蘇瑤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搶過對講機，聲音比平時更冷：“能定位陸霆的位置嗎？”
    “正在追蹤。”技術兵的聲音帶著顫抖，“但信號源被幹擾，隻能確定在……”
    “在廢棄的3號哨所！”蘇瑤突然開口。她記得陸霆上周跟她提過，邊境有個廢棄的解放軍哨所，當年他當新兵時曾在那裏站崗，“他說那裏的了望塔能看見整片山穀。”
    林峰猛地轉頭看她，眼裏閃過一絲驚訝。蘇瑤卻已抓起戰術望遠鏡，透過車窗鎖定了山穀盡頭的灰色建築——牆皮剝落，屋頂塌了一角，卻仍能看出當年的軍事痕跡。
    “加速。”她拍了拍司機的肩膀，“他們要引陸霆進去。”
    越野車碾過彈坑，震得蘇瑤的牙齒發酸。她透過望遠鏡，看見哨所外的空地上站著幾十個穿迷彩服的人，端著ak47。為首的男人背對著鏡頭，但蘇瑤認出了他腰間的銀色匕首——和李辰在工廠裏用的那把一模一樣。
    “是李辰的手下。”她低聲說，“他們在圍獵陸霆。”
    哨所的鐵門“吱呀”一聲開了。陸霆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迷彩服上沾著血，手裏端著95式步槍。他身後跟著五名戰友，其中一人捂著胳膊，鮮血正從指縫裏滲出來。
    “陸隊！左側有埋伏！”一名戰士大喊。
    蘇瑤的瞳孔驟然收縮。她看見李辰從哨所側麵的土坡後閃出來，手裏舉著的不是槍，而是遙控器。紅色指示燈在陽光下閃爍，像一隻嗜血的眼睛。
    “地雷區！”林峰猛地拍向車門，“蘇小姐，快退——”
    但蘇瑤已經推開車門衝了出去。她的戰術靴踩碎滿地的彈殼，風灌進戰術背心的縫隙，涼得她打了個寒顫。陸霆聽見動靜，轉身時子彈擦著他的耳際飛過，在牆上打出個焦黑的洞。
    “蘇瑤！”他的聲音帶著驚恐，“誰讓你來的？”
    “我誰都不為。”蘇瑤邊跑邊喊，從戰術腰帶裏抽出兩顆手雷，“就為你！”
    她甩出第一顆手雷，精準地砸向李辰腳邊的土堆。爆炸的氣浪掀飛了李辰的帽子，也撕開了他身後的偽裝——二十多個敵軍從戰壕裏鑽出來，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陸霆和他的戰友。
    “陸隊！撤！”蘇瑤的第二顆手雷落在敵軍陣中，爆炸聲中，她看見陸霆的戰友小王捂著腹部倒下。陸霆的臉色瞬間慘白，他端起槍掃倒三個敵人，卻被人從背後拽住了胳膊。
    “隊長！”蘇瑤撲過去，用身體替陸霆擋下一顆子彈。子彈擦著她的肋骨飛過，在戰術背心上燒出個洞，疼得她倒抽冷氣。但她沒有退，反而攥住陸霆的手腕，把他往哨所裏拖：“進塔樓！那裏有掩體！”
    陸霆的槍還在響，但蘇瑤能感覺到他的動作越來越慢。他的左臂在流血，染紅了半邊袖子，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腳印。蘇瑤的眼淚混著沙粒糊在臉上，她咬著牙拽著他，終於在敵軍的包圍圈合攏前衝進了哨所。
    塔樓的木梯吱呀作響。蘇瑤把陸霆推進二樓的了望口，自己則轉身堵住樓梯口。她的手槍已經打光了子彈，隻能抄起牆角的鐵棍。敵軍的腳步聲在樓下炸響，有人喊：“活捉那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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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瑤！”陸霆從二樓探出頭，臉上全是血汙，“別管我！快走——”
    “閉嘴！”蘇瑤回頭吼他，鐵棍重重砸在第一個衝上來的敵人膝蓋上。那人慘叫著滾下樓梯，後麵的敵軍卻踩著他的屍體繼續往上衝。蘇瑤的虎口震得發麻，鐵棍砸在第三個人的太陽穴上，鮮血濺在她臉上，模糊了視線。
    “夠了。”陸霆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後響起。他不知道什麽時候站了起來，手裏舉著繳獲的ak47，槍口正對著樓梯口。他的臉色白得像紙，左臂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血，但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亮，“蘇瑤，退到我後麵。”
    蘇瑤愣住了。她看見他身後的牆上，用鮮血畫著個歪歪扭扭的愛心——和她高中時在他課本上畫的那個一模一樣。
    “陸霆……”
    “聽話。”他扯下戰術背心給她，“裹在手上，防著流彈。”
    蘇瑤接過背心，指尖觸到他掌心的溫度。那是溫熱的，帶著硝煙味的溫度，和三年前他在櫻花樹下牽她的手一模一樣。
    樓下的敵軍突然安靜了。蘇瑤透過樓梯口的縫隙望去，看見李辰舉著望遠鏡，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的笑。他的身後，一輛裝甲車緩緩駛來，炮口正對著塔樓。
    “陸隊！”蘇瑤的聲音發顫，“他們要炸樓！”
    陸霆的眼神暗了暗。他摸出腰間的手榴彈，拉掉保險銷：“蘇瑤，抱頭蹲下。”
    “不！”蘇瑤撲過去抱住他，手榴彈的金屬外殼硌得她生疼，“要死一起死！”
    陸霆的身體僵住了。他低頭看著懷裏的蘇瑤，她的發頂沾著血汙，睫毛上掛著淚珠，卻笑得像個孩子：“陸霆，我害怕。”
    他的喉嚨發緊。他想起第一次見麵時，她縮在咖啡館角落，點單時手指都在抖；想起她在山區伏擊戰中攥著他的衣角，說“我信你”；想起昨夜她在他額角落下的吻，說“等你回來”。
    “不怕。”他把她護在身下，手榴彈的倒計時在耳邊滴答作響，“我在這兒。”
    爆炸的氣浪掀翻了塔樓。蘇瑤被氣浪拍在牆上，眼前一片漆黑。她聽見陸霆的悶哼，聽見敵軍的驚呼，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那聲音裏混雜著恐懼，更混雜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不知過了多久，她恢複了意識。陽光透過破碎的玻璃照進來，落在陸霆的臉上。他的迷彩服被燒出幾個洞，左臂的傷口翻著紅肉，卻依然緊緊抱著她，下巴抵著她的發頂。
    “陸霆？”她推了推他，聲音啞得像砂紙。
    他的睫毛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瑤瑤……”
    “我在。”蘇瑤的眼淚滴在他臉上，“我一直都在。”
    遠處傳來警笛聲。林峰帶著增援部隊衝進來，看到滿地狼藉和相擁的兩人，又氣又急：“陸總！蘇小姐！醫療組——”
    “先救戰友。”陸霆打斷他，手指輕輕撫過蘇瑤的臉頰，“她沒事吧？”
    蘇瑤搖頭，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心口：“我沒事。你呢？”
    陸霆笑了，笑容裏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我也沒事。”
    這時，技術兵舉著平板電腦跑過來：“陸總！我們截獲了李辰的通話記錄！他說……蘇明遠的醫療站裏藏著重磅證據！”
    蘇瑤的心猛地一沉。她想起李辰在工廠裏說的話，想起父親病曆本上的編號，想起陳教授說的“跨國器官販賣網絡”。原來，所謂的“危機”，從來都不是針對陸霆，而是針對她和陸霆共同守護的東西。
    “走吧。”陸霆站起身，伸手拉她，“回家。”
    “去哪？”蘇瑤問。
    “去該去的地方。”陸霆的目光堅定，“去把屬於我們的東西拿回來，去讓那些傷害過我們的人付出代價。”
    蘇瑤望著他染血的臉，突然踮起腳尖，在他唇上印下一個輕吻。風掀起她的發梢，陽光灑在他們交握的手上，那枚銀色手槍的握把上，“瑤”字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好。”她說，“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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