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三年四月十五，立夏。
    蘇素握著鎏金藥箱，站在鳳棲宮門前，掌心的龍紋玉佩燙如烙鐵。自那日在城隍廟一別，明宵已入宮三日未歸，而她憑借狼首刀與龍骨玉笛的共鳴感應，竟被太醫院院首親自引薦，成為了後宮嬪妃的專屬醫女——這顯然是明宵的安排，卻也讓她陷入更深的漩渦。
    “蘇醫女，請隨奴婢來。”掌事宮女蓮心掀開湘妃竹簾，語氣中帶著打量。蘇素踏入殿內，鼻尖縈繞著龍腦香與血腥味的詭異混合，隻見太子妃斜倚美人榻，腕間銀鐲泛著幽光，而她胸前的衣襟上，赫然沾著半片魚鱗狀的血痂。
    “民女參見太子妃殿下。”蘇素福身行禮，目光卻鎖定在床頭擺放的傀儡偶上——那偶人穿著太子的朝服，心口插著一根刻有生辰八字的木針。這是九黎族的「厭勝之術」，專門用來詛咒血親。
    “聽說你能解百毒？”太子妃抬手示意，蘇素這才發現她手臂上布滿紫黑斑點，狀如被毒蛇啃噬，“三日前本宮誤食了帶毒的燕窩，太醫院的庸醫竟束手無策。”
    燕窩？蘇素心中警鈴大作。明宵曾提及，太子妃母族經營的「珍饈閣」是九黎族暗樁，專供皇室膳食。她取出銀針輕刺斑點，針尖竟瞬間變黑——這是「溶血散」的症狀，需用狼首刀上的龍紋靈力才能化解。
    “請殿下屏退左右。”蘇素壓低聲音，“此毒需用家傳秘術拔除，旁人在場恐生變故。”太子妃眼神閃爍，揮手讓宮女退下。蘇素解開衣襟，露出心口的龍紋胎記，狼首刀突然出鞘，刀身與胎記同時發亮，在紫黑斑點上投射出龍形虛影。
    血痂遇光自動脫落，露出底下未愈合的傷口。蘇素倒吸一口涼氣——那傷口邊緣竟爬滿細小的傀儡絲線，分明是有人趁太子妃中毒時，將傀儡術植入她體內。更駭人的是，絲線的盡頭，隱約可見一枚血珠碎片在跳動。
    “你究竟是誰？”太子妃抓住她的手腕，眼中閃過驚恐，“為什麽你的胎記......與三皇子眉心的印記如此相似？”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玉笛清鳴。蘇素轉頭，看見明宵身著五爪蟒袍立於簷下，琥珀色眼眸中映著她的倒影，卻帶著幾分陌生的疏離。
    “皇嫂貴為中宮，怎可對醫女動手？”明宵踏入殿內，玉笛在指尖轉動，“聽聞皇嫂誤食毒燕窩，三弟特命人送來江南進貢的雪蛤膏。”他抬手示意，隨侍捧著金絲楠木盒上前，盒中卻躺著一具傀儡偶，麵容與太子妃的貼身宮女蓮心一模一樣。
    太子妃臉色驟變，銀鐲突然發出刺耳的蜂鳴。蘇素這才驚覺，蓮心的傀儡偶眼中閃過紅光，而太子妃腕間的銀鐲，竟與傀儡的眼珠形成共振。明宵笛聲突轉，冰刃斬向銀鐲，鐲身碎裂的瞬間，無數傀儡絲線從太子妃體內飛出，在空中凝成一張血網。
    “九黎族的‘血傀儡術’。”明宵皺眉，揮笛震散血網，“皇嫂體內的毒，根本不是燕窩所致，而是有人用傀儡絲線將溶血散植入經脈。”他轉頭看向蘇素，眼神複雜，“蘇醫女醫術高超，竟能僅憑家傳秘術識破陰謀，實在令人敬佩。”
    這疏離的口吻讓蘇素心中刺痛。她想起前世沈明宵為護她周全，也曾用這般語氣與她保持距離。狼首刀在手中輕輕震顫，刀刃映出明宵袖口的噬魂咒紋——比三日前更深了幾分。
    “謝三皇子殿下誇獎。”蘇素福身，故意將“殿下”二字咬得極重，“民女還有事，先行告退。”她轉身離去，卻在經過明宵身邊時，將一枚刻有九轉封魔陣的銀針塞入他掌心——這是昨夜她在太醫院密室刻下的，可暫時壓製噬魂咒。
    明宵指尖一顫，卻不動聲色地將銀針收入袖中。他看著蘇素離去的背影，想起今早收到的密報：太子已在禦花園設下「九曲斷腸陣」，陣眼正是用九黎族骨笛煉製的假山。而蘇素接下來要去的太醫院，正是陣眼的必經之路。
    “備馬，隨本宮去禦花園。”明宵轉身時，袖口的冰魄玉笛發出清鳴，與蘇素的狼首刀形成千裏共鳴。他知道，這場博弈早已不是單純的奪嫡之爭，而是關乎九黎族第三世血祭的關鍵布局。
    禦花園內，蘇素捧著藥罐走過九曲橋，忽然聽見假山後傳來低低的啜泣聲。她循聲望去，竟看見二皇子歐陽燁蹲在太湖石旁，正用樹枝給傀儡偶“治病”，偶人的麵容竟是明宵。更詭異的是，傀儡心口插著的骨針上，纏繞著明宵的幾根發絲。
    “二皇子殿下？”蘇素後退半步，狼首刀自動出鞘。歐陽燁抬頭，嘴角掛著涎水，眼中卻閃過一絲冷冽：“醫女姐姐......救救明宵哥哥......他這裏......疼。”他指著傀儡心口，突然將骨針拔下，竟有黑血從偶人體內流出，滴在蘇素鞋麵上。
    黑血瞬間化作小蟲鑽入鞋底，蘇素隻覺一陣眩暈，眼前竟浮現出明宵被鎖鏈縛住的幻象。她猛地咬破舌尖，狼首刀揮出一道刀光，竟將歐陽燁的傀儡偶劈成兩半。斷口處掉出半塊血珠碎片，上麵刻著“歐陽宸”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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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根本沒瘋。”蘇素握緊刀柄，龍紋胎記蔓延至手臂，“從在城隍廟操控傀儡刺客，到在太子妃體內植入絲線，都是你一手策劃。”她突然想起明宵曾說過，二皇子母族世代經營戲班，而九黎族的傀儡術，正是從戲曲易容術中演化而來。
    歐陽燁傻笑兩聲，突然用袖口擦去涎水，語氣清明如鏡：“沈若璃，沈明宵，你們以為三世輪回就能改寫結局？”他抬手一揮，假山後湧出無數傀儡，每個傀儡都穿著太醫院服飾，手中捧著的藥罐裏，竟裝著九黎族的血蠱。
    “當年你們用九轉封魔陣封印我主，可曾想過血脈詛咒會延續三世？”他扯下人皮麵具，露出左眼角的九黎族圖騰，“我不過是用了二十年裝瘋賣傻，就把你們耍得團團轉。現在，看著你們的靈器互相殘殺吧！”
    話音未落，傀儡們同時將血蠱潑向蘇素。狼首刀自動護主，刀光織成屏障，卻在觸及血蠱的瞬間發出悲鳴。蘇素這才驚覺，這些血蠱竟是用明宵的噬魂咒血煉製，能直接攻擊她的靈器共鳴。
    “若璃！”熟悉的呼喊聲傳來。蘇素抬頭，看見明宵禦馬踏破假山，玉笛吹出《冰封曲》。冰藍色的音波與她的刀光相撞，竟產生劇烈的排斥——狼首刀認為明宵是威脅，而玉笛本能地防禦刀光。
    “明宵，用《陰陽合鳴曲》！”蘇素大喊，卻在此時看見明宵眉心的鳳凰印記變成血色。他的瞳孔中閃過暗紅咒光，竟揮笛攻向她的咽喉——這是噬魂咒完全失控的征兆。
    狼首刀被迫反擊，刀刃擦過明宵肩頭，卻在觸及他鮮血的瞬間，刀身龍紋突然亮起。蘇素腦海中閃過前世畫麵：沈明宵為護她擋刀，鮮血滲入狼首刀，從此刀笛共鳴再無阻礙。她福至心靈，猛地將刀刺入自己手臂，鮮血順著刀刃流入明宵傷口。
    龍鳳血脈再次共鳴，血珠碎片在共鳴波中炸裂。歐陽燁發出不甘的怒吼，操控傀儡們自爆，血霧中他的身影逐漸模糊：“沈若璃，你以為救了他？別忘了，太子的‘攝魂玉’已經種下，下一次滿月......”
    爆炸聲中，明宵終於恢複清明。他抱住蘇素，看著她手臂的傷口淚如雨下：“傻姑娘，為什麽要這麽做？”蘇素勉強一笑，指著他眉心重新變回淡色的鳳凰印記：“因為我終於明白，靈器共鳴的關鍵不是血脈，而是......”
    “而是彼此信任。”明宵接過話，從懷中掏出完整的龍骨玉笛，“方才在來的路上，玉笛突然自行修複，或許是感受到了你的心意。”他將笛子放在她掌心，狼首刀與玉笛同時發出清鳴，竟在兩人周身形成一道 防護屏障。
    禦花園外，太子看著手中的攝魂玉碎片，臉色陰沉如水。他知道，二皇子的計劃失敗了，但他的棋子才剛剛落子。他摸向袖口的血珠碎片，碎片上隱約映出蘇素的麵容——那是九黎族大祭司親自下的「血魂咒」，隻要蘇素踏入太液池，就會成為血祭的引路人。
    是夜，蘇素在太醫院清洗傷口，卻發現流出的血液竟帶著淡淡的藍光——那是龍鳳血脈徹底融合的征兆。她摸向頸間的龍紋玉佩，玉佩突然發出強光，投射出太液池底的景象：一座巨大的祭壇上，九黎族大祭司的虛影正在凝聚，而祭壇中央，擺放著的正是她的狼首刀與明宵的玉笛。
    “第三世血祭，即將開啟。”身後傳來明宵的聲音。他握住她的手，眼中帶著決絕，“這一次，我們不再是棋子。若璃，明日隨我麵見父皇，我要向全天下宣布，你是我歐陽宸的未婚妻。
    蘇素抬頭，看見他眼中倒映著自己的臉，鳳凰印記與龍紋胎記在燭火下交相輝映。她知道，這一聲宣告將徹底改變兩人的命運，但她不再畏懼。因為她終於明白，無論前世今生，隻要他們並肩而立，就沒有戰勝不了的黑暗。
    第二章完，319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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