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三年五月初十，癸未日，宜伐邪、忌嫁娶。
    黔中苗疆的盤山道上，蘇素望著懸崖邊的“苗疆五毒旗”皺緊眉頭。旗幟上的蜈蚣、毒蛇、蠍子等圖案栩栩如生，旗角染著的暗紅並非染料，而是九黎族巫女的精血。歐陽宸握緊龍鳳呈祥刃，刀刃映出遠處苗寨上空盤旋的黑鴉——那是“蠱雕”的前兆，九黎族用巫蠱飼養的食魂鳥。
    “前麵就是‘三目潭’，”歐陽宸指著山澗中倒映著三輪彎月的水潭，“苗族古歌裏說，這裏是連接人間與幽冥的入口。”他話音未落，潭水突然沸騰，無數纏著咒文的水草破土而出，竟如活物般纏向蘇素的腳踝。
    狼首刀自動出鞘，刀刃斬開水草的瞬間，蘇素看見水草斷口處流出的不是汁液，而是黑血。更駭人的是，血珠落地竟化作蟾蜍，口中吐出的霧氣帶著強烈的腐屍味——這是九黎族“五毒蠱”中的“屍蟾蠱”，中蠱者會在幻覺中啃食自己的心髒。
    “閉氣！”歐陽宸笛聲驟起，冰刃在兩人周身形成防護罩。蘇素趁機甩出清音師姐留下的“清濁符”，符紙遇霧化作淨水，竟將屍蟾蠱逼回潭底。潭水重新平靜時，水麵倒映出苗族少女的身影，她身著銀飾盛裝，眉心的咒紋與大祭司如出一轍。
    “歡迎來到蚩尤陵，”少女開口，聲音清脆如銀鈴，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我是九黎族現任大巫祝，你們可以叫我阿箬。”她抬手一揮，潭邊突然升起九座骨幡，幡上繡著的，竟是蘇素與歐陽宸的生辰八字。
    歐陽宸瞳孔驟縮：“你是血巫的轉世？”阿箬輕笑，指尖劃過最近的骨幡：“血巫不過是我的一縷分魂。三百年前，你們的父母用靈器重傷我主，現在，我要用你們的血，為他修補心髒。”她跺了跺腳，潭水竟化作血浪，將兩人卷入潭底的苗族古祭壇。
    祭壇內燭火搖曳，三百六十個青銅鼎中盛滿了血水，每個鼎上都刻著九黎族先祖的圖騰。蘇素被鎖鏈吊在中央石柱上，眼睜睜看著歐陽宸被扔進鼎中，鼎內的血水竟是用苗族巫女的處子血混合蠱蟲煉製，專門用來削弱龍鳳血脈。
    “歐陽宸，你以為自己是救世主？”阿箬繞著石柱踱步，銀飾發出刺耳的聲響，“從你重生為皇子的那一刻，就注定要成為我主的心髒容器。”她扯開衣襟，露出心口的魔神碎片，碎片表麵竟跳動著歐陽宸的心跳頻率。
    蘇素這才驚覺，大祭司的“永世糾纏”並非單純的複仇，而是想通過不斷轉世，將歐陽宸的靈魂煉化成魔神的一部分。她握緊狼首刀，卻發現靈器被祭壇的咒文壓製，竟無法出鞘。
    “若璃，不要管我！”歐陽宸在血鼎中掙紮，噬魂咒紋竟再次浮現，“殺了我，毀掉碎片......”他話未說完，阿箬已將一枚骨針刺入他眉心，那骨針上刻著的，是蘇素前世的生辰八字。
    劇痛襲來的瞬間，蘇素眼前閃過無數畫麵：前世沈明宵為她而死，今生歐陽宸在太液池為她擋刀，還有阿箬作為血巫時折磨清音師姐的場景。她突然福至心靈，用盡全力咬破舌尖，將鮮血噴在石柱上的龍鳳圖騰上。
    圖騰發出耀眼光芒，竟將鎖鏈震斷。蘇素趁機奪過阿箬手中的骨針，刺入自己心口——這是前世沈若璃的“以血飼靈”之術，用宿主的血喚醒靈器的終極力量。狼首刀與玉笛同時爆發出萬丈金光，竟在祭壇中央形成一道時空裂縫。
    “你瘋了！”阿箬驚呼，“那是魔神的禁地......”話未說完，裂縫中伸出無數骨手，將她拖入黑暗。蘇素趁機跳入血鼎，扶起歐陽宸，卻發現他眼中的暗紅咒光已化作清明：“若璃，你的心核......”
    蘇素這才注意到，自己心口的雙色心核正在吸收血鼎中的蠱血，竟將其淨化為純淨的靈力。她扶起歐陽宸，將心核的力量注入他體內，噬魂咒紋竟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與她胎記對應的鳳凰印記。
    祭壇劇烈震動，時空裂縫中傳來魔神的怒吼。蘇素握緊龍鳳呈祥刃，刀刃自動指向裂縫深處：“明宵，還記得父母說的話嗎？愛不是詛咒，是破局的關鍵。”歐陽宸點頭，玉笛抵在唇邊，與她同時發出清越的合鳴。
    龍鳳虛影從刃笛中飛出，竟將裂縫緩緩閉合。阿箬的身影在黑暗中最後一次浮現，眼中竟閃過一絲悔意：“或許......大祭司真的錯了......”裂縫閉合的瞬間，她的聲音被徹底吞噬。
    當蘇素與明歐陽宸再次睜開眼時，已回到了三目潭邊。潭水清澈如鏡，再也不見血浪與蠱蟲的痕跡。歐陽宸輕撫她心口的傷：“若璃，你嚇死我了。”蘇素微笑著搖頭：“但我們成功了，不是嗎？”
    這時，一陣清風吹過，潭邊的草叢中竟開出一朵雙色花，與沈家莊的那株一模一樣。蘇素伸手觸碰花瓣，竟在其中看到了阿箬的記憶：九黎族並非天生嗜殺，而是在漫長的壓迫中迷失了方向，大祭司的複仇，不過是對部族滅亡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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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宵，”蘇素輕聲說，“或許我們該給九黎族一個重生的機會，而不是一味地殺戮。”歐陽宸點頭，將玉笛插入潭邊的泥土：“你說得對。真正的勝利，不是消滅敵人，而是讓他們放下仇恨。”
    是夜，苗族古寨的篝火晚會上，蘇素與歐陽宸被熱情的苗民圍住。一位老者捧著酒碗走來，碗中盛著的，是苗族的“解仇酒”：“感謝兩位貴客除去血巫，救了我們的阿箬。”蘇素這才知道，阿箬在被魔神侵蝕前，曾是苗寨最善良的巫女。
    歐陽宸接過酒碗，突然感到一陣眩暈。他轉頭，看見蘇素的胎記正在發出微光，而遠處的蚩尤陵方向，竟再次騰起血霧。老者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手中的酒碗竟化作骨笛：“可惜，大祭司的計劃遠不止於此。”
    蘇素驚覺中計，揮刀斬向老者，卻被一道無形屏障彈開。歐陽宸勉強吹響玉笛，卻發現酒中竟下了“醉蠱”，靈力根本無法凝聚。苗族少女們圍攏過來，銀飾發出的聲響竟組成了九黎族的咒文。
    “你們以為阿箬死了？”老者陰笑，“她可是我主選定的容器。”他抬手一揮，蘇素與歐陽宸同時感到心核一陣劇痛，竟不受控製地飛向蚩尤陵方向。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蘇素看見老者摘下麵具，露出的，竟是早已“失憶”的二皇子歐陽燁。
    “原來......你才是大祭司的終極宿主。”蘇素低語，黑暗徹底將她吞噬。歐陽燁的笑聲在夜空中回蕩：“沈若璃，沈明宵，歡迎來到魔神的最終盛宴。這次，你們再也逃不掉了。”
    苗族古寨的篝火漸漸熄滅，唯有三目潭邊的雙色花，在月光下輕輕搖曳，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終局歎息。而在蚩尤陵深處，阿箬的身體正被魔神碎片重塑，她的眼中，既有大祭司的瘋狂，又有一絲未滅的清明，等待著那個能真正結束這場永世糾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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