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四年春，歐陽徹已滿百日。
    通明殿的暖閣內，蘇素看著乳娘抱來的孩子，心中泛起漣漪。歐陽徹眉心的陰陽圖胎記已淡若煙霞，卻在觸及苗族銀鈴時會發出微光——那是阿鳶留下的靈器，如今被串成平安鎖掛在孩子頸間。明宵批閱奏折的間隙抬頭，目光落在孩子身上時，向來冷峻的眉眼竟化作春水。
    “陛下，苗疆送來的貢物已入庫。”王承恩的通報打斷溫情。蘇素注意到明宵指尖頓在奏折上，那是關於苗族古寨請求開設互市的奏報，卻被朱砂批注了“再議”二字。她心中微驚，想起昨夜在禦書房聽見的對話——皇帝的近臣中，竟有人暗中彈劾苗族長老“私藏禁術”。
    “若璃，陪我去太液池走走。”明宵突然起身，語氣中帶著幾分疲憊。兩人漫步至池邊，他望著倒映的桃林，輕聲說：“最近朝上暗流湧動，右相彈劾你與苗族勾結，左都禦史請旨焚燒所有苗醫典籍......”
    蘇素握緊他的手，軟鞭在袖中微微震動。她知道，表麵的和平下，舊貴族對九黎族的偏見根深蒂固。更令她不安的是，歐陽徹的滿月宴後，太醫院連續發生三起離奇死亡事件，死者都是曾接觸過苗族藥材的太醫。
    “或許，我們該讓徹兒公開展示胎記。”蘇素沉吟，“陰陽圖是龍鳳血脈的證明，或許能震懾那些心懷不軌之人。”明宵搖頭，指腹輕撫她腕間的胎記：“隻怕適得其反。九黎族殘黨若知曉徹兒能淨化蠱毒，定會不擇手段......”
    話音未落，池底突然翻湧出血色水泡。蘇素揮鞭擊碎水泡，卻見水麵浮現出九黎族的“問心咒”圖案，咒文如活物般爬上明宵的腳踝。明宵瞳孔驟縮，竟在咒文觸及皮膚的瞬間，露出痛苦的神色——那咒文竟能繞過龍鳳血脈的防禦。
    “是新咒！”蘇素甩出銀針封死他幾處大穴，卻發現咒文仍在蔓延。明宵強忍劇痛，玉笛飛出抵住太液池中心的桃樹，竟震落一片攜帶著咒紋的花瓣。蘇素這才驚覺，當年埋下的龍鳳呈祥刃已被九黎族改造成“咒紋樹”，每到春日就會釋放試探性的蠱毒。
    深夜，蘇素抱著歐陽徹潛入太液池底。嬰兒的啼哭聲竟讓咒紋樹發出悲鳴，陰陽圖胎記化作一道光，將樹上的咒文逐一燒毀。蘇素趁機取出苗族長老給的“淨心符”，卻在觸及樹幹時，看見樹皮內竟藏著無數嬰兒的骸骨——那是九黎族曆代血祭的犧牲品。
    “對不起，”她輕聲說，“我會讓明宵為你們修建衣冠塚。”懷中的歐陽徹突然伸手觸碰骸骨，胎記發出的光芒竟將骸骨淨化為光點，融入桃樹根係。當晨光刺破水麵時，咒紋樹已恢複為普通桃樹，枝頭開滿了純淨的雙色花。
    早朝上，右相再次彈劾苗族古寨。明宵看著殿下爭執的群臣，目光落在右相腰間的玉佩上——那是九黎族“影蠱”的容器，與太液池底的咒紋樹呼應。他不動聲色地吹響玉笛，竟從右相體內震出一隻血色甲蟲。
    “這是九黎族的‘朝堂蠱’，”蘇素適時出列，展示甲蟲身上的咒紋，“專挑心懷偏見之人寄生，挑起族群對立。”群臣嘩然，右相癱倒在地，腰間玉佩滾出，裏麵掉出的竟是苗族少女的生辰八字木人。
    退朝後，明宵握著染血的甲蟲皺眉：“若璃，你有沒有想過，九黎族殘黨為何突然改變策略？他們不再正麵血祭，而是用蠱毒挑動人心......”他話未說完，歐陽徹的平安鎖突然發出強光，竟在空氣中投射出苗族古寨的畫麵：長老們圍坐在祭壇前，正在焚燒一本古老的巫書。
    蘇素認出那是《九黎戰蠱錄》，傳說中記載著最邪惡的戰爭巫術。畫麵一轉，她看見阿鳶的虛影出現在祭壇上空，手中捧著的，竟是歐陽徹的胎發——那是滿月宴時苗族長老討要的“吉祥物”。
    “不好！”蘇素驚呼，“他們要用徹兒的胎發煉製‘血親蠱’！”明宵果斷抱起孩子，龍鳳呈祥刃自動出鞘：“走，去苗族古寨。這次，必須徹底終結這場鬧劇。”
    苗族古寨的祭壇前，長老們正將胎發放入血蠱罐。蘇素與明宵闖入時，蠱罐已開始沸騰，罐中倒映出歐陽徹的臉。明宵笛聲震碎蠱罐，卻見血霧中浮現出大祭司的虛影，竟與長老們的麵容重疊——原來，所謂的“和平”不過是又一層偽裝。
    “沈若璃，歐陽宸，”大祭司的聲音混著多位長老的語調，“你們以為毀掉血珠碎片就能高枕無憂？九黎族的巫蠱，早已融入你們的朝堂、你們的血脈......”他抬手一揮，歐陽徹突然啼哭不止，眉心胎記竟滲出黑血。
    蘇素果斷用軟鞭劃破手掌，將鮮血滴在孩子眉心。龍鳳血脈的交融竟產生奇異的淨化力，黑血化作光點消散，祭壇上的咒文也隨之崩裂。大祭司的虛影發出不甘的怒吼，卻在歐陽徹的啼哭聲中逐漸透明。
    “原來......真正的解咒者是他。”苗族長老跪在地上，眼中終於露出悔意，“大祭司的殘魂附身在我們身上，逼我們煉製血親蠱......請皇後娘娘責罰。”蘇素扶起長老，看著他腕間的咒紋消退：“責罰不是目的，和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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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苗族古寨的篝火晚會上，長老們當眾燒毀了最後的戰爭巫具。明宵宣布開放苗疆互市，並設立“九黎醫科”，讓苗族醫術得以光明正大的傳承。蘇素抱著歐陽徹，看著篝火映紅的一張張笑臉，心中終於感到一絲安寧。
    回程的馬車上，歐陽徹突然抓住明宵的玉笛，竟吹出一聲清越的音調。蘇素驚訝地發現，孩子的指尖竟浮現出淡色的龍紋，與明宵的鳳凰圖騰形成呼應。明宵輕笑，將孩子抱在膝頭：“看來，我們的小徹兒，將來會是個了不起的靈器繼承者。”
    然而，在他們看不見的皇宮密道中，一個神秘的身影正在收集歐陽徹的胎發。身影戴著的銀飾上，赫然刻著阿鳶的圖騰，而她手中的蠱罐裏，已凝聚出一滴泛著藍光的血液——那是龍鳳血脈與九黎族蠱毒結合的產物，被稱為“幽冥血”，傳說能打開生死界限，讓魔神真正複活。
    永徽四年夏，京城突發怪病，患者皆出現幻視幻聽，且腕間浮現出類似九黎族咒紋的紅斑。蘇素在太醫院解剖屍體時，竟發現死者心髒處藏著一枚細小的血珠——那是用歐陽徹的胎發和幽冥血煉製的“心魔蠱”。
    明宵看著案頭堆積的病情奏報，眼中閃過一絲冷冽：“看來，九黎族的陰謀遠未結束。這次，他們學聰明了，不再依賴血脈血祭，而是用蠱毒侵蝕人心。”蘇素握緊他的手，軟鞭上的龍紋與他的鳳凰圖騰同時發亮：“但他們忘了，我們還有徹兒，還有愛與信任。”
    歐陽徹在乳娘懷中突然笑出聲，眉心的陰陽圖胎記亮起，竟將案頭的蠱毒血珠震碎。明宵與蘇素對視一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無論前方還有多少風雨，他們都將攜手麵對，因為他們的孩子，就是光明的象征，是終結一切黑暗的希望。
    第十三章完，331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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