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三年春，禦花園的寒梅謝盡，新荷初綻。雍寧批完最後一道奏折，望著案頭陳雨荷繡的「國泰民安」錦帕，嘴角不自覺上揚。自歸墟之變後，他終於能將全部心力投入治國，戶部呈交的糧稅奏折上，江南災田複墾率已達八成。墨跡未幹的朱批旁，還留著前日白伊伊送來的艾草香膏，淡淡藥香混著墨味，竟生出幾分別樣的安寧。
    “陛下，該去坤寧宮了。”蘇婉兒抱著新修訂的《百官考績法》疾步而入，算珠在袖中輕響，碰撞聲裏藏著按捺不住的雀躍，“白婕妤研製出了預防時疫的香囊，足足二十三種藥材配伍，連西域商人都求購方子；阿莉兒將軍從西域帶回了改良水車的圖紙，正在校場親自試驗；還有...”她頓了頓，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算珠，“陳淑妃正在教宮女們繡新朝服，說是要在端午宴會上給您個驚喜。”
    乾清宮外，白伊伊挎著裝滿草藥的竹籃，發間別著自製的驅蚊香包，正蹲在石階上給小太監講解藥理。見雍寧走來，她眼睛一亮，舉起琉璃瓶：“陛下嚐嚐這個！用蜂蜜和枇杷葉熬的潤肺膏，特意加了江南進貢的桂花蜜，比太醫院的苦藥強百倍。”說著便要往雍寧嘴邊送，忽又想起宮規，耳尖泛紅地縮回手。
    “白婕妤偏心！”阿莉兒騎著馬疾馳而來，鎧甲上還沾著校場的塵土，金粉蝴蝶繞著她的雄鷹冠上下翻飛，“昨兒給我的傷藥那麽苦，說是良藥苦口，輪到陛下就...”她突然瞥見雍寧含笑的眼神，撓撓頭收了聲，從懷中掏出個精巧的鐵犁模型，“不過這個可是好東西！鐵鷹部的鐵匠改良了犁鏵弧度，開墾荒地能快三成！”她忽然壓低聲音，“不過...白婕妤說我身上汗味太重，讓我離您遠點。”
    眾人笑鬧著行至坤寧宮，卻見殿內彩線紛飛，機杼聲與宮女們的輕笑聲交織成曲。陳雨荷身著月白襦裙，正手把手教宮娥刺繡，腕間銀鐲隨著動作輕響。見雍寧到來，她眼中泛起柔光，舉起繡繃，上麵是用金線繡的萬裏山河圖，每座城池都綴著夜明珠：“這是給陛下壽辰準備的屏風，還缺...”
    “還缺四位美人的繡像。”雍寧接過繡針，破天荒繡了朵歪扭的寒梅，針腳長短不一，逗得白伊伊笑得直不起腰，阿莉兒更是笑出了眼淚。他環視殿內，目光掃過白伊伊鬢角的碎發、阿莉兒鎧甲的裂痕、蘇婉兒手中翻卷的奏折，最後落在陳雨荷染著彩線的指尖：“白婕妤懸壺濟世，京畿百姓贈你‘活菩薩’的名號；阿莉兒將軍戍衛邊疆，鐵鷹部新鑄的軍旗上，你的名字比寒星還耀眼；蘇卿協理朝政，百官考績法推行後，貪官汙吏聞風喪膽；雨荷...”他握住陳雨荷的手，繡針在陽光下泛著微光，“你繡的不僅是錦繡，更是這太平盛世的模樣。”
    夜色降臨時，雍寧獨自來到藏書閣。暗格裏藏著的狼首刀早已鏽跡斑斑，刀柄的驚鴻紋被歲月磨得模糊。他輕撫刀身，恍惚又看見歸墟之戰的血光，聽見陳雨荷的驚呼、白伊伊調配解藥的念叨、阿莉兒戰鷹的嘶鳴、蘇婉兒算珠的急響。月光透過窗欞，照在牆上新掛的《治世策》卷軸上，那是四人與他徹夜長談後擬定的治國方略，密密麻麻的批注裏，藏著白伊伊對民生的關切、阿莉兒對邊防的思慮、蘇婉兒對吏治的籌謀、陳雨荷對百姓的悲憫。
    “在想什麽？”陳雨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手中捧著溫熱的桂花釀，發間還沾著繡線。白伊伊端著新研製的藥膳緊隨其後，藥膳裏的枸杞和紅棗在湯中沉浮；阿莉兒拎著烤羊腿，鎧甲換成了輕便的勁裝，腰間別著西域帶回的彎刀；蘇婉兒則抱著一摞各地捷報，算珠串成的流蘇隨著步伐輕晃。
    “在想...”雍寧為眾人斟酒，月光灑在杯中，映出四人各異卻同樣明亮的眼神，“八世輪回，曆經千劫，無數次以為熬不過去，卻總在絕境中看見你們的身影。陳雨荷的繡針為我擋過毒箭，白伊伊的藥箱裏藏著生的希望，阿莉兒的戰鷹永遠在我身後守護，蘇婉兒的算珠總能算出破局之法。如今才知這人間煙火，遠比驚鴻寒梅更珍貴。”他舉起酒杯，“敬這來之不易的太平，也敬我的四位...”
    “戰友！”四人異口同聲道，笑聲驚飛了窗外的夜鶯。月光如水，透過雕花窗欞灑在狼首刀上，鏽跡斑斑的刀刃旁，是陳雨荷新繡的“山河永固”錦緞。驚鴻與寒梅的傳說漸漸隱入史冊，取而代之的，是大雍王朝君臣同心、後宮和美的佳話。而宮牆外，百姓們點燃的孔明燈冉冉升起，照亮了真正屬於他們的，現世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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