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汙穢賬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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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恐慌如同無形的藤蔓,在流言蜚語的滋養下瘋狂蔓延。西大營暴斃的軍馬,城西瘋癲的仆役,皇城根浮著油膜的井水…每一樁都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層層驚懼的漣漪。
    乾元殿偏殿內,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白伊伊帶回的汙染水樣和一小塊取自暴斃軍馬腦髓的組織,被分別置於特製的寒玉皿中。水樣表麵那層幾乎透明的油膜,在燈火下泛著詭異的光澤;那小塊腦髓組織則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灰敗,隱隱透著一絲暗綠。
    承乾裹著厚毯,臉色蒼白依舊,但那雙眼睛卻如同淬煉過的寒星,銳利得驚人。他摒棄了所有雜念,心神完全沉入麵前這兩份“汙穢賬冊”之中。蘇婉兒的手劄攤開在膝上,上麵的數字與圖表不再是冰冷的記錄,而是化為一種獨特的思維框架——一種洞悉能量流轉、剝離表象直指核心的“心算乾坤”之法。
    他的指尖沒有觸碰樣本,目光卻如同最精密的探針,反複掃視。在白伊伊以藥力激發的微弱能量場輔助下,他開始在心中構建模型:
    樣本一:汙染水樣。
    “收入”項: 邪異能量,依附於油膜,濃度低但分布均勻。
    “支出”項: 能量持續緩慢逸散,微量作用於飲用者。
    “損耗”項:能量在流動水體中損耗較大,逸散快。
    “異常點”: 能量本身雖弱,但結構異常“穩定”,如同有根須紮在水中,逸散速率低於預期。其“載體”油膜,似乎並非單純承載,更像是…某種能量的“放大器”或“錨定器”?
    樣本二:汙染馬腦組織。
    “收入”項:同源邪異能量,濃度極高,呈爆發性注入痕跡。
    “支出”項: 摧毀腦部組織,引發生理機能崩潰,能量在爆發後迅速耗盡。
    “損耗”項: 爆發性消耗,幾乎無逸散過程。
    “異常點”:能量核心深處,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頑固”的“印記”,如同賬冊上無法抹去的特殊戳記!這印記…與汙染水樣中穩定存在的“錨定感”同源!
    承乾的呼吸變得輕微而綿長,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強行推演枯竭的神府如同被針紮,但他強行忍耐著,思維高速運轉,如同精密的算盤珠在瘋狂撥動。兩份“賬冊”在意識中重疊、對比、交叉核算…
    “找到了!” 承乾猛地睜開眼,聲音帶著一絲虛弱的激動,指向水樣,“差異在於…‘穩定’與‘爆發’!水樣汙染,邪力如‘細水長流’,損耗低,異常穩定,因其有‘錨’!這‘錨’,便是那油膜中蘊含的、與馬腦組織中同源的‘頑固印記’!此印記如同…賬冊上的‘秘押’,是施術者留下的獨有標記!也是汙染能量在流動水體中仍能保持‘凝滯’、‘低耗’的關鍵支點!”
    他目光灼灼,轉向白伊伊:“白姨,能否以藥力…模擬那馬腦組織中爆發的邪力特性?極短暫、極微弱的爆發即可!以此‘假賬’衝擊水樣中的‘秘押’,引其自顯!”
    白伊伊眼中精光爆射!瞬間明白了承乾的思路——用同源但狂暴的“假能量”去刺激水樣中那穩定的“秘押印記”,如同用假賬去衝擊真賬本上的特殊印章,引發其能量波動,從而暴露其特質!
    “妙!” 她毫不遲疑,指尖瞬間凝聚起一絲極其微弱、卻刻意模仿了馬腦組織中殘留邪力爆發特性的青色藥力,這藥力中融入了承乾感知到的那絲“頑固印記”的微弱頻率!
    嗤!
    青色藥力如同細針,精準刺入水樣中那層油膜!
    嗡——!
    平靜的水樣瞬間如同被投入燒紅烙鐵!那層油膜劇烈地扭曲、翻滾起來!無數細如發絲的、暗紅色的能量紋路在油膜深處瘋狂閃現、交織!這些紋路構成一個極其複雜、充滿褻瀆意味的、由扭曲狼頭與骸骨組成的詭異符文!雖然隻閃現了不到一息便徹底崩散湮滅,但那獨特的邪惡氣息和符文形態,已如同烙印般清晰!
    “狼骸印!” 白伊伊倒吸一口涼氣,臉色凝重,“是北狄薩滿‘黑骨’的獨門邪印!此印能錨定邪力於載體,使其如跗骨之蛆,緩慢釋放汙染!”
    幾乎同時,承乾強忍著神府劇痛,指向西市方向:“‘支點’共性…汙水匯聚、流動凝滯…能量‘損耗’最小…西市…騾馬市汙水巷深處…屠宰場!那裏…是‘汙穢賬目’的…‘總賬房’!” 他依據汙染能量的“流轉效率”和“錨定強度”,結合京城水係流向,瞬間鎖定了汙染源頭的最大可能!
    騾馬市汙水巷,廢棄屠宰場後院。
    惡臭熏天,蚊蠅如雲。黑骨佝僂的身影如同盤踞在汙穢巢穴中的魔物。他麵前的地麵上,用暗紅色的穢油畫著一個更加龐大、更加複雜的邪陣。陣中心,堆放著新收集來的、沾染著新鮮血汙的獸骨與人骨碎片。
    他口中念誦著更加古老、更加褻瀆的咒語,手中的狼頭骨法器綠焰滔天!他正將一股更加龐大、更加汙穢的能量,混合著濃烈的怨毒與詛咒,灌注到那些骨片之中,準備製作威力更大、汙染範圍更廣的“噬魂骨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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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元殿。
    “目標鎖定!西市騾馬市汙水巷,廢棄屠宰場!”阿莉兒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閃入,帶來了龍影衛暗探的急報,與承乾的推演結果驚人吻合!她周身散發著冰冷的殺氣,“發現強烈邪能反應,確認目標為北狄薩滿黑骨!正在施法!”
    雍寧帝眼中寒芒爆射,如同出鞘的帝劍!“阿莉兒!”
    “臣在!”
    “率‘龍牙’小隊,即刻清剿!朕要活的!朕要親口問問這蠻夷薩滿,誰給他的膽子,敢在朕的京城,播撒汙穢!”
    “諾!”阿莉兒抱拳領命,眼中戰意如沸!她身形一晃,已消失在殿外。緊接著,殿外傳來數道淩厲的破空聲,那是“龍牙”小隊——龍影衛中最精銳的刺殺與攻堅力量,緊隨阿莉兒而去!
    鳳儀宮暖閣。
    承星和翎昭原本在陳雨荷的看護下安靜地玩著積木。突然,翎昭手中的一塊紅色積木“啪嗒”掉在地上。她小小的身體猛地一顫,毫無征兆地抬起頭,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恐懼,直勾勾地望向西市方向!
    “黑…黑水…” 她的小嘴翕動著,發出夢囈般的聲音,“…好多…蟲子…在咬…咬哥哥…”
    幾乎同時,旁邊的承星也像是被無形的針刺到,小臉瞬間煞白,手中的積木塔轟然倒塌!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小腦袋,發出一聲短促而痛苦的嗚咽:“痛…頭好痛…有…有狼在叫…好凶…” 他手腕上的星算珠串,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刺目的紅光,劇烈地閃爍起來!
    “星兒!昭昭!” 陳雨荷大驚失色,立刻上前抱住兩個孩子。她能感覺到承星小小的身體在劇烈顫抖,體溫異常升高!而翎昭則死死抓住她的衣襟,小手指著西邊,眼神空洞而恐懼。
    白伊伊剛剛踏入暖閣,看到此景臉色驟變!她一個箭步衝上前,指尖凝聚藥力點向承星的眉心,同時厲聲道:“是精神衝擊!源自西市方向!強度極高,目標直指星兒!昭昭是感應到了!” 她看向承星手腕上那串瘋狂閃爍紅光的珠串,“珠串在被動防禦!但衝擊太強,星兒承受不住!”
    她立刻取出銀針,但針尖在靠近承星太陽穴時,竟被一股無形的、充滿暴虐與詛咒的邪異力量猛地彈開!那力量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纏繞著承星的神魂!
    “好陰毒的咒術!” 白伊伊臉色鐵青,眼中充滿了憤怒與凝重。黑骨的目標,不僅僅是汙染水源,更是要隔著遙遠的距離,以邪咒直接攻擊皇室血脈!而擁有特殊天賦的承星,成為了首當其衝的靶子!
    汙水巷,屠宰場後院。
    阿莉兒的身影如同撕裂夜幕的幽藍閃電,第一個衝入這汙穢的魔窟!她一眼就看到了陣中那佝僂的黑色身影和狼頭骨上衝天的綠焰!
    “蠻夷妖人!受死!” 阿莉兒厲叱一聲,手中西域彎刀“錚”然出鞘,刀身幽藍符文瞬間點亮,卷起一道撕裂汙濁空氣的冰冷刀罡,直劈黑骨後心!刀罡所過之處,彌漫的邪氣如同冰雪消融!
    龍牙小隊的成員如同鬼魅般散開,瞬間封鎖了所有退路,手中淬毒的弩箭、淬煉的飛爪、閃爍著破邪符文的短刃,盡數對準了陣中的邪魔!
    黑骨施法被打斷,猛地轉身!兜帽下,那雙跳動著慘綠火焰的眼睛死死盯住阿莉兒,充滿了怨毒與暴怒!他發出一聲如同夜梟般的尖嘯,手中的狼頭骨法器綠芒大盛,一股粘稠如墨、帶著無數怨魂尖嘯的邪能衝擊波,悍然迎向阿莉兒的刀罡!
    汙穢巢穴中的激戰,瞬間爆發!刀罡與邪能猛烈碰撞,爆發出沉悶的巨響和刺眼的光芒!而遠在鳳儀宮的承星,在這邪能爆發的瞬間,身體猛地弓起,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纏繞在他神魂上的詛咒之力,驟然加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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