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星輝淨穢·稚子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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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家園林深處升騰起的汙穢血光,如同在皇城的心髒狠狠剜開一道流膿的瘡口,將午後寧靜的假象徹底撕裂。雍寧帝的聲音如極地寒風刮過,每一個字都淬著冰渣:“清理汙染!徹查來源!朕要看看,是誰敢在朕的眼皮底下,埋此禍根!” 肅殺之氣瞬間凍結了空氣,連風都帶著鐵鏽般的寒意。
    “封鎖汙染區!非持陛下手諭或伊妃、莉貴妃令牌者,擅入者——格殺勿論!”阿莉兒的聲音透過鎏金機械鷹冰冷的擴音裝置傳遍四方,不帶一絲情感。訓練有素的龍影衛如沉默的黑色潮汐,無聲而迅猛地湧向那片被褻瀆的土地。沉重的玄鐵巨馬被轟然砸落地麵,刻滿符文的隔絕屏障如同巨大的琉璃罩瞬間升起,將那片彌漫著黑紅霧氣、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甜與枯萎腐敗混合氣味的區域牢牢封鎖。光幕之外,草木依舊青翠,光幕之內,卻如同煉獄一角。
    白伊伊的身影幾乎是緊隨龍影衛之後出現在封鎖線邊緣。她素手翻飛,無數細若塵埃、閃爍著瑩瑩青光的藥粉如同星沙般灑落,隨風擴散,在隔絕屏障內側又構築起一道氤氳的藥霧之牆。藥粉與逸散的黑紅霧氣接觸,發出細微的“滋滋”聲,如同冷水滴入滾油。她秀眉緊鎖,指尖凝出一縷精純得近乎透明的藥力絲線,小心翼翼地探入那被汙染得如同凝固血漿般的地麵。片刻後,藥力絲線收回,末端沾染上一抹令人心悸的暗紅。白伊伊的臉色凝重得如同寒霜。
    “陛下,娘娘,”她的聲音失去了往日的溫婉,帶著藥王傳人特有的沉肅與權威,“此乃‘噬靈血煞’,上古邪法所煉,歹毒霸道至極。非但鯨吞萬物生機,更能汙濁侵蝕靈力本源,如同跗骨之蛆。尋常淨化手段,隻能壓製其表,難斷其根。若無法根除,此地百年內生機斷絕,化為一片蘊含怨毒的死域,更可能成為邪祟滋生的溫床。”她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那片狼藉,“根除之法,唯有布下藥王穀秘傳‘生生不息陣’,此陣需引動磅礴生機,以陣法之力強行衝刷、分解血煞本源。然此陣核心,需一股至精至純、蘊含強大淨化潛能的生命本源之力作為引導。否則,陣法威力難及其裏。”
    “生命本源之力?”雍寧帝的目光銳利如出鞘的帝劍,帶著審視與沉重,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這力量要求極高,尋常高手靈力駁雜,反可能被血煞汙染。他的目光最終落在被皇後陳雨荷緊緊護在懷中的翎昭身上。翎昭小臉依舊蒼白,感受到父皇那沉重的目光,下意識地將小臉更深地埋進母後溫暖的懷抱,小小的身體微微顫抖。陳雨荷緊緊摟著女兒,掌心溫暖卻微微發涼,眼中憂慮深重。
    “不,父皇!或許…可以讓我試試!”一個帶著稚氣,卻異常清亮堅定的聲音打破了沉重的寂靜。是承星!他猛地從伊妃白伊伊的保護圈中掙脫出來,像一隻敏捷的小鹿,幾步跑到封鎖線的最邊緣。他那雙清澈如星湖的大眼睛,緊緊盯著光幕內那片黑紅的、仿佛在痛苦呻吟的土地,小臉上沒有恐懼,反而有一種近乎虔誠的專注。他手腕上那串星算珠串,此刻正散發出微弱卻異常純淨的銀綠色光暈,如同初春萌發的嫩芽。
    “星兒?”白伊伊驚訝地看向自己最小的徒弟,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亮光。
    “師父,”承星轉過頭,眼神亮得驚人,仿佛有星辰在其中流轉,“我…我聽到了!那片土地在哭…哭得好傷心…好痛啊。我肚子裏暖暖的小星星…它…它跳得好快,好像很想過去…去抱抱它…” 他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小腹,那裏,是他與生俱來的生命共鳴本源的核心所在。
    白伊伊的心髒猛地一跳!她立刻蹲下身,動作輕柔卻迅捷,指尖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藥力,輕輕搭上承星的手腕。一縷溫和如春風的氣息探入承星幼小的經脈。僅僅片刻,白伊伊猛地抬起頭,眼中爆發出難以抑製的激動與狂喜:“陛下!皇後娘娘!天佑大雍!星兒殿下天賦異稟!他的生命共鳴本源純淨無垢,對生機凋零與邪煞侵蝕有著近乎神啟般的敏銳感知!其本源之力雖初生如溪流,卻蘊含著至高的淨化潛能!這…這簡直是‘生生不息陣’最完美的引導核心!”
    雍寧帝與陳雨荷瞬間對視,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巨大的震驚與一絲絕處逢生的希望!承乾眼中星芒急劇閃爍,指尖在袖中無意識地掐算推演,星算珠盤在識海中急速旋轉;翎蝶則下意識地上前半步,覆蓋著輕薄臂鎧的手掌緊握,掌心那枚星印微微發燙,一股渾厚的大地靈力蓄勢待發,隨時準備應對任何突發狀況。
    “有幾成把握?對星兒有無損傷?”雍寧帝的聲音低沉,帶著帝皇的決斷與身為人父的關切。
    “若有臣親自布陣護持,精準引導,至少有七成把握根除血煞!”白伊伊斬釘截鐵,眼神堅定,“星兒殿下本源純粹,正是此等汙穢之氣的天然克星!如同初生之陽,雖不熾烈,卻足以驅散深寒!臣以藥王穀傳承立誓,必護殿下周全!” 她的話語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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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雍寧帝眼中厲芒一閃,“伊妃即刻布陣!承星,按你師父指引,放手去做!莉貴妃、阿莉兒,封鎖線內一隻飛蟲也不許放過!皇後,帶昭昭退至後方觀星閣。”
    陳雨荷強壓下心頭翻湧的擔憂與不舍,知道此刻任何猶豫都可能功虧一簣。她緊緊抱著翎昭,在龍影衛的護衛下迅速退至遠處地勢較高的觀星閣露台。翎昭趴在欄杆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下方那片被青色光幕籠罩的區域,小手緊緊攥著母後袖中那根夜光草編織的絲線,指節發白。
    白伊伊身形如風。她素手連揮,動作帶著一種行雲流水般的美感。一株株形態各異、散發著濃鬱生命波動的奇異藥草,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精準地射入汙染區邊緣的特定方位——千年肉蓯蓉、九葉還魂草、碧玉玲瓏參……這些珍稀無比的靈藥瞬間紮根於焦黑的土地,根須如同饑渴的觸手,瘋狂汲取著大地深處殘存的、微薄的生機。磅礴的青色藥力自白伊伊體內洶湧而出,如同奔騰的江河,在那些紮根的藥草之間飛速穿梭、連接、勾勒!轉眼間,一座覆蓋了汙染區絕大部分麵積的巨大、繁複、玄奧無比的青色法陣在地麵轟然亮起!陣紋流轉不息,散發出磅礴浩瀚的生機與一種洞穿邪妄的淨化之力,如同一張巨大的青色羅網,將核心區域翻騰的噬靈血煞牢牢鎖定、壓製!陣法的光芒與隔絕屏障交相輝映,形成一片奇異的青金結界。
    “星兒,入陣!立於中央陣眼!”白伊伊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穿透光幕,清晰地傳入承星耳中。
    承星深吸一口氣,小臉上滿是超越年齡的認真與肅穆。他邁開小短腿,小心翼翼地踏過隔絕屏障預留的入口,一步踏入那散發著磅礴生機的青色陣法範圍。當他小小的身影穩穩站在陣法最核心、光芒最盛的那個玄奧符文上的刹那——
    嗡!
    整個“生生不息陣”仿佛被注入了靈魂,猛地一震!陣法的青色光芒如同找到了歸途的江河,帶著無比的歡欣與溫柔,瞬間匯聚,形成一個柔和的光繭,將承星小小的身體完全包裹其中。他腕間的星算珠串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純淨的銀綠光暈透體而出,與陣法磅礴的生命之力水乳交融,不分彼此!
    “閉上眼睛,星兒,”白伊伊的聲音如同空穀清泉,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直接在承星心神中流淌,“不要抗拒那土地的‘哭聲’。那是它在向你求救。用你肚子裏暖暖的小星星去‘聽’,去‘感受’。想象你自己變成了一棵小小的樹苗,把根深深地、溫柔地紮進泥土裏…讓你的小星星的光芒,像最清澈的泉水,順著樹根,流進那些又黑、又冷、又痛的地方…把它們洗幹淨,讓它們暖和起來…”
    承星依言閉目。奇妙而宏大的感知瞬間淹沒了他。在陣法的無限放大和他自身天賦的共鳴下,他清晰地“看”到了腳下這片土地的痛苦記憶!那是一種被強行撕裂的劇痛,一種生命被貪婪吮吸殆盡的空虛,一種冰冷刺骨、令人窒息的絕望…無數枯萎草木的哀鳴,大地本身的悲泣,如同潮水般衝擊著他幼小的心靈。他小小的眉頭緊緊皺起,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小拳頭也不自覺地握緊。
    但他沒有退縮。他努力回憶著師父的話語,將心神沉入腹中那團溫暖、活潑、充滿無限生機的本源之力。他引導著它,如同引導著一條初生的小溪。在“生生不息陣”浩瀚力量的加持下,這條原本微弱的小溪瞬間化作了奔騰的江河!純淨的銀綠色光芒,帶著承星稚嫩卻無比堅定的意誌,順著腳下陣法的脈絡,如同無數條充滿生命力的根須,勇敢地、義無反顧地刺向汙染最核心、最濃鬱的那片黑紅!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猛然浸入萬年玄冰!當承星那純淨無垢的生命共鳴之力,與最核心的噬靈血煞接觸的刹那,狂暴的反應發生了!黑紅霧氣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瘋狂地翻滾、凝聚、尖嘯,化作無數猙獰的鬼爪和汙穢的觸手,凶猛地撲向那看似柔弱的銀綠光芒,試圖將其吞噬、汙染、同化!
    然而,那銀綠光芒卻展現出令人震撼的韌性!它們如同最堅韌的藤蔓,又如同最溫柔的流水,無畏地纏繞、滲透、淨化!光芒所及之處,濃鬱的黑紅如同遇到了克星,發出淒厲的哀嚎,大片大片地消融、瓦解!被侵蝕得焦黑如炭的草木根部,竟在眾人難以置信的目光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萌發出一絲絲極其微弱、顫巍巍、卻蘊含著磅礴生機的嫩綠新芽!如同在絕望的焦土上,點亮了第一粒星火!
    承星的小臉越來越蒼白,汗水浸濕了他額前的碎發。引導如此龐大的淨化之力,對他稚嫩的身體和心神都是前所未有的巨大負擔。小小的身體在陣眼的光繭中微微顫抖,仿佛隨時會被那洶湧的能量洪流衝垮。但他死死咬著下唇,甚至咬出了一絲血痕,清澈的眼眸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因痛苦而劇烈顫抖,卻始終沒有停下那源源不斷的本源輸出!他小小的胸膛起伏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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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在緊張與希冀中緩慢流逝。外圍眾人屏息凝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翎蝶覆蓋臂鎧的雙手微微抬起,大地靈力在星印下洶湧澎湃。承乾身前的星算珠盤懸浮著,急速推演著陣法能量流的變化,確保沒有任何失衡的可能。觀星閣上,陳雨荷緊緊摟著翎昭,母女二人的手心早已被冷汗浸透,翎昭的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終於,在持續了近一個時辰、漫長而艱難的拉鋸之後,汙染核心處最後一絲最為頑固、如同凝固汙血般的黑紅煞氣,在一陣不甘到極致的尖嘯聲中,被匯聚而來的、強盛到極點的銀綠光芒徹底包裹、分解、淨化!如同汙雪在烈陽下消融無蹤!
    轟!
    整個“生生不息陣”的光芒在達到頂點的瞬間,猛地向內坍縮!磅礴的生機不再外放,而是如同春雨般無聲地浸潤到每一寸被淨化的土地深處。地麵上,雖然依舊遍布著枯枝敗葉和翻卷的焦土,但那股令人心悸欲嘔的邪煞之氣已徹底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遍布整個汙染區域的、點點頑強鑽出焦土的嫩綠新芽!它們脆弱卻堅定,在微風中輕輕搖曳,宣告著生命的回歸與勝利!
    噗通。
    力竭的承星再也支撐不住,小小的身體軟軟地向後倒去。光繭適時消散,白伊伊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現在陣眼,一把將脫力的愛徒緊緊抱入懷中。小家夥臉色蒼白如紙,呼吸急促而微弱,長長的睫毛緊閉著,額發被汗水粘在臉上,嘴角卻帶著一絲如釋重負的、純淨滿足的笑意,小嘴裏無意識地呢喃著:“不哭了…暖和了…睡吧…”
    “好孩子!我的好徒兒!”白伊伊心疼得無以複加,聲音帶著哽咽。她立刻盤膝坐下,雙手抵住承星的後心,精純浩瀚的藥王本源之力如同溫潤的暖流,源源不斷地渡入他枯竭的經脈與心神,小心翼翼地滋養著他過度消耗的本源。
    汙染得以淨化,希望的嫩芽在焦土上萌發。然而,雍寧帝眼中的寒冰並未消融,反而更加深沉。皇宮內部,一場無聲卻更加致命的風暴,隨著龍影衛和阿莉兒的行動,悄然席卷每一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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