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個小牛犢子一樣，一點兒也不怕他，明明已經燒得身上沒什麽力氣了，但還強撐著坐起來，朝他揮拳頭。
    傅燼淵麵無表情地伸手在她腦袋上戳了下，她就咕嚕一下倒在了床上，但還是凶巴巴的。
    傅燼淵微微挑眉，故意逗她：“那我罵你？”
    歲歲想了下，搖頭，“也不許罵我，我好，你想罵人就罵你自己，你是壞蛋。”
    這小孩，還真一點兒都不傻啊。
    傅燼淵忍不住笑了出來。
    笑著笑著，他又歎了口氣，看著歲歲的表情有些複雜，“賀淮川倒是把你養得很好。”
    他其實是見過歲歲的。
    在羅素求他之後。
    他想看看能讓她做到這一步的女兒長什麽樣。
    他本以為歲歲長得像傅一塵，羅素愛屋及烏。
    等看到後才發現，她和傅一塵完全不一樣。
    其實和羅素也不太像，除了長相之外。
    她很乖，很可愛，眼睛清澈得像黑寶石一樣，光是一眼，就讓人想把她摟在懷裏，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來給她。
    那個時候的歲歲，瘦瘦小小的，在外麵被老頭老太太搶走紙箱子也不敢生氣，隻鼓著腮幫子掉眼淚。
    小窩囊一個。
    一點兒也不像羅素。
    羅素小的時候，誰要是敢欺負她，她絕對咬回來。
    就像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故意嚇唬她，而她給了他一個雞腿。
    他一直以為她是聖母，但後來才知道，她給他之前，偷偷在那雞腿上吐了好幾口唾沫。
    好幼稚的報複方式。
    他決定也這麽報複她女兒。
    讓她也吃帶口水的肉。
    但後來看到她吃別人剩飯的時候，他又生氣了。
    上一個人多髒啊，她吃了生病了怎麽辦。
    不光自己吃，還帶給羅素吃。
    更氣的是，羅素居然真的吃了。
    她以前就連她自己的剩飯都不肯吃的。
    他想過很多報複她的方式，可似乎已經不需要他的報複了，她們已經過得很苦了。
    他甚至想對她們好一點，但羅素沒給他這個機會。
    羅素屍體火化那天，他其實一直跟著歲歲。
    替傅一塵養女兒，他還是不太樂意。
    可上天連這個機會都沒給他，歲歲被賀淮川帶走了。
    那個南城出了名的活閻王，還是傅一塵的死對頭。
    他以為，他是為了報複傅一塵搶走了他的生意。
    沒想到，他是真的把歲歲當成了女兒養。
    就算是不願意，他也不得不承認，賀淮川把歲歲養得很好。
    原來的小窩囊已經很有脾氣了，越來越像當年被寵成小公主時期的羅素了。
    不同的是，羅家人會把羅素趕出去，賀家人卻不會。
    歲歲不知道他在想什麽，就覺得他的眼神裏似乎有很多東西。
    想到他剛剛的話，歲歲的小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來，有些驕傲道：“那是，我爸爸，當然很好啦。”
    傅燼淵哼了聲，“你倒是比你媽媽眼光好。”
    說起羅素，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傅燼淵說：“你媽媽生病的事，我知道。”
    “我本來是打算給她治病的，但是她拒絕了。”
    “我本以為過幾天她就會改變主意了，但沒想到……”
    “對不起，沒能留住你媽媽。”
    歲歲眨了眨眼，眼底又浮出了淚花。
    她搖了下頭，“你不用說對不起，我媽媽不想欠你的。”
    她知道的。
    媽媽其實是個很要強的人，如果不是為了她，她都不會求他。
    傅燼淵也知道。
    他看著歲歲，突然開口道：“給你三天時間，你要是還沒好起來的話，那我就把你帶走了。”
    “賀淮川養不好，那就我來。”
    歲歲小臉一下子就黑了，“我才不要！”
    說完，她看向門口，提高音量大聲喊道：“爸爸！”
    其實她病了好幾天，又沒吃東西，根本就沒什麽力氣，聲音也不大。
    但賀淮川聽到了。
    他推開門，大步走到歲歲跟前。
    歲歲一下子抱住了他，警惕地盯著傅燼淵，開始趕人：“你走吧，我有爸爸了，你別想了。”
    傅燼淵小小翻了個白眼，“小白眼狼，也不看看是誰把你叫醒的。”
    歲歲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
    他那是叫嗎？他明明是嚇的！
    賀淮川抬手輕輕在她背上拍了拍，掃了眼傅燼淵，聲音冷漠：“還不滾？”
    傅燼淵：“……”
    也不知道剛才是誰答應讓他來的了。
    他們可真不愧是父女啊。
    他都被氣笑了，冷哼一聲，轉身往外走去。
    “爸爸。”歲歲抱著賀淮川，見他胡子拉碴的，有些好奇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胡子。
    剛摸一下，手就又縮回來了，“好紮。”
    賀淮川揉了下她的手，“一會兒爸爸就去刮胡子。”
    歲歲眨了眨眼，反應過來了什麽，問道：“爸爸，我睡了很久嗎？”
    “嗯，是有點久，餓不餓？”
    歲歲點頭，又搖頭，摸著肚子可憐兮兮道：“餓，但是不想吃東西，想吐。”
    “那就少吃一點好不好？”
    “嗯。”歲歲點了點小腦袋。
    賀淮川端了粥上來，歲歲果然吃了幾口就不想吃了。
    賀淮川也沒強迫她，幫她擦了擦嘴，又順手在她小臉上捏了下，輕歎了口氣。
    又瘦了。
    怎麽想把孩子養胖就這麽難啊。
    得知歲歲醒了，賀老夫人立馬就來了，拉著歲歲的小手不肯鬆開。
    “乖寶，你可算是醒了，以後可不許睡這麽久了啊，奶奶害怕。”
    見她眼裏滿是紅血絲，歲歲也有些歉疚，啞聲道：“對不起，讓奶奶擔心了。”
    賀老夫人連連搖頭，“奶奶不怪乖寶，就是擔心乖寶會難受。”
    她看著床頭的遺書，歎了口氣，“乖寶啊，你得好好的，不然奶奶沒法跟你媽媽交代。”
    上天既然給了他們這個緣分，那他們就要照顧好歲歲。
    聽到這話，歲歲又有點想哭了，但還是很堅強地咽了回去，重重點了下頭，扭頭和賀淮川說：“爸爸，我還能吃。”
    她要快點好起來，這樣媽媽就不會擔心啦。
    白老說得沒錯，歲歲自己願意好了之後，沒多久就退燒了。
    她徹底好的那天，賀淮川帶她去看羅素了。
    一起去的還有江璟年。
    歲歲坐在車上，手裏抱著要送給羅素的白玫瑰，忍不住看了眼賀淮川，眼睛都笑彎了。
    爸爸好懂她哦。
    她都還沒說想見媽媽呢，爸爸就都安排好啦。
    她真的超幸福噠。
    車開了一會兒，賀淮川忽然說：“歲歲，坐好，我要加速了，後麵有人在跟蹤我們。”
    什麽？
    歲歲立馬緊張地抓著安全座椅，往後靠了靠，“誰在跟蹤我們呀？”
    江璟年看了眼後麵的車，有些不爽。
    “是姑姑的壞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