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加爾不會寫字，沈青青倒也沒有強求，隻是讓他在紙上按了個手印，算是做出了承諾。
    “一式兩份，這是你的。”
    一張紙被塞進懷裏，加加爾小心鋪平那張契約書，借著皎潔的月光認真看了起來。
    “認得字？”
    見他一直盯著契約書看，沈青青挑眉，故作戲謔道。
    “不，不認識。”加加爾隻是搖搖頭，他沒有見過這種字，而且也不認識任何字，隻是好奇而已。
    接著抬頭看向沈青青，“探險家，你說你是從其他星球上來的，對嗎？”
    “嗯。”
    “那你有沒有見過大船？”
    “？”
    沈青青眯起眼睛，她還真不知道他口中的大船是什麽。
    “那是什麽東西？”
    她隻見過星際飛船和戰艦飛行器。
    “就是能飛會噴火的巨大的船！”加加爾張開雙臂比劃，“你說的海盜他們就是坐大船來的。”
    “哦，那我見過。”不僅見過，還坐過，駕駛過。
    聽到肯定的回答，加加爾眼睛裏恨不得冒出光來，要知道他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登上過大船。
    沈青青站起身在原地緩步走了兩圈，加加爾的視線也跟著她轉了兩圈。
    “現在帶我去找那幾個海盜，我可以……給你一些定金。”
    其實原本沈青青是想說給一點好處的，但總覺得有點像黑幫暗中交易，於是臨時改了口。
    綠眸中赫然映出一把黑金色匕首。
    匕首約二十公分長，整體呈現磨砂質感的黑色，在月光掩映下竟還能隱隱泛出些許金光，加加爾目光瞬間被吸引。
    “這是定金。”
    接過匕首，下意識就想要用指腹摩挲，沈青青還沒來得及阻止，碰上刀刃的指腹已經出現了刀口。
    “嘶……好，好刀。”
    沈青青即將脫口而出的話硬生生咽在了喉嚨裏，這孩子，都有傷口了還抱著匕首不放，誇這是把好刀。
    顯然見慣刀疤傷口的加加爾對此不以為意，隻是隨手在衣服上蹭了兩下，便接著欣賞新得到的寶貝。
    直到胳膊被戳才回過頭，一個小瓶子出現在視野中。
    “藥，止血用的。”
    沈青青沒多說什麽，把藥塞給他就轉過了身。
    她有善心，所以沒有置之不理。
    但她不是聖母，除了提供藥品，她不會做任何不利於自己的事。
    ……
    加加爾把藥塞進懷裏，接著毫不避諱地在沈青青眼皮底下摸出片紅色的東西，放進嘴裏嚼了嚼，然後敷在傷口處。
    “這是生命之樹的花瓣，能治療傷口。”加加爾見沈青青一直盯著自己看，以為她是想要，於是又摸出一片花瓣遞給她。
    可她的手剛觸碰到花瓣，那片深紅像是碰到了什麽腐蝕性物品一樣迅速衰敗，消逝，一點點化為灰燼，在風中飄散。
    “！！”加加爾也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居然有人碰到生命之樹會是這個結果。
    沈青青尷尬收回手，“看樣子我沒有接觸生命之樹的機會。”
    如此情景，加加爾也不好說什麽，隻是將食指中指並在一起，含在口中吹了個響亮的口哨。
    不一會兒，鬆軟的沙子開始變得更加鬆軟，直到一個灰黑色甲殼逐漸出現。
    這是……蟲子？沈青青沒想到阿努比斯星居然也有蟲子。
    而那隻蟲子似乎對於蟲母有著無法隱忍的愛慕，扒拉著帶有倒刺的黑色截肢便要靠近她，被加加爾吹了聲口哨才堪堪停下，扭動了兩下圓滾滾的頭顱，頭頂的觸角耷拉下來。
    “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隨便靠近別人！”
    加加爾神情嚴肅，接著做了個手勢，甲蟲立刻將大半身體縮在沙子裏，做盡了態勢讓他們兩個上來。
    “它很喜歡你。”
    坐穩以後，加加爾隨口說了一句。
    “是嗎？可能我比較招小動物喜歡吧，”沈青青笑道，“作為探險家，沒有一點親和力可是很難辦事的。”
    借著探險家身份，打消了他的大半懷疑。
    加加爾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最終什麽也沒說。
    畢竟麵前的女性高挑纖細，雖然還沒有見過正臉，但和壁畫裏描述的恐怖形象截然不同，應該不會是蟲族。
    “這附近有很多狩獵者，它們習慣於夜晚出沒，現在天快亮了，幸運的話我們在正午之前就能趕到塔附近。”
    老練地握住甲蟲背後的凸起，又是一聲尖銳口哨聲，加加爾操控著甲蟲，讓它往一個方向前進。
    三次口哨聲長短不一，而且尖銳程度也各不相同，第三次類似於下命令，口哨聲更為尖銳……
    暗暗記下口哨頻率，在途中經曆幾次轉彎和加速，她都認真聽哨聲，逐漸印證內心猜測。
    途中經過一大片沙棗林，加加爾剛開口：“這都是些野生棗子，不好吃。”
    沈青青在開口的瞬間，就已經順手摘了個放進嘴裏。
    有點硬，有點硌牙……除了像是嚼沙子的口感以外，甜度適中，吃著還行。
    加加爾一臉看好戲地看著她，結果發現探險家女士隻是微微皺起眉頭，並沒有出現意料之中的扭曲表情。
    “不酸嗎？”
    他下意識問出聲。
    “還行，”將沙棗咽下去以後，就著隨身攜帶的水壺喝了口水，沈青青看著他失落的模樣好笑道，“經常這麽做？”
    “才沒有，隻是想不明白這麽難吃的東西居然也會有人吃。”
    那是因為人們對於新奇事物都帶有嚐試的想法。沈青青笑而不語。
    她現在已經將兜帽摘了下來，原因無他，在這樣淒涼的星球上，估計也沒幾個人認識自己，相反，過多的遮掩反而會顯得欲蓋彌彰。
    “我們馬上就能到塔那裏了，待會兒你不要亂跑，最近失蹤了不少人。”加加爾壓低聲音小聲提醒。
    沈青青立刻會意，雖然早有準備，可當她在踏上那片略帶著點濕潤的泥土時，依然感到有股不真實感。
    沙漠裏不是沒有綠洲，也不是沒有自然形成的湖泊，隻是，隻是泥土的濕潤程度，以及散落在草地上星星點點的野花，是這片驟然出現綠洲的地方該有的嗎？
    看著眼前恍若小森林的綠洲，沈青青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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