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長生圖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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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棄倉庫的鐵皮門被玄塵一腳踹上時,鐵鏽碎屑簌簌落進柳青後頸。
    她縮了下肩膀,抬手抹掉那些硌人的顆粒,目光卻牢牢黏在玄塵懷裏鼓囊囊的布包上——那裏頭裹著的,是今晚從天機閣密室裏搶來的"意外之喜"。
    "把燈關上。"玄塵背對著門,聲音壓得很低。
    他的影子在斑駁的牆麵上晃了晃,指尖快速在門框上畫了道隱陣,淡藍色的微光順著門縫爬出去,將整間倉庫的氣息徹底鎖死。
    柳青立刻摸出兜裏的應急燈,按亮前特意用外套裹住燈罩,隻漏出一道鉛筆粗細的黃光。
    光線落在水泥地上,照見玄塵正蹲在牆角,用星軌火灼燒地麵的幾道劃痕——那是他三天前布下的反追蹤陣,此刻正泛著暗紅的光,像被踩碎的血珠。
    "他們追得比我預想的快。"玄塵直起腰,指腹蹭掉掌心的餘燼。
    他的瞳孔在黑暗裏微微收縮,"陳浩那老東西今天沒在總部。"
    "你怎麽知道?"柳青把應急燈放在積灰的木桌上,布包被她輕輕解開時,黴味裏突然漫開一縷檀木清香。
    "守衛喊抓活的時,他沒在通訊頻道裏發指令。"玄塵扯過條破毯子墊在屁股下,胳膊肘支在膝蓋上湊近陣圖。
    泛黃的絹帛在燈光下泛著珍珠似的光澤,"長生"二字的金粉竟在流動,像兩條小蛇正沿著陣紋遊弋。
    柳青的指尖懸在陣圖上方三寸處,突然被燙得縮回手:"好燙!
    比南明離火還灼人——"她盯著自己發紅的指腹,又驚又疑,"這真的是天機閣的東西?
    陳浩藏它做什麽?"
    玄塵沒答話。
    他的眉心微微蹙起,混沌悟性正不受控地翻湧。
    那些金粉裏的道韻太熟悉了,像極了他前世作為陣靈時,在混沌海見過的上古神魔道種。
    絹帛邊緣的小字"贈陣靈"還在他眼前晃,筆鋒裏帶著某種悲憫的溫度,不像是天機閣那群精於算計的老東西能寫出來的。
    "他們要的不是我。"他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歎息,"是這張陣圖裏的東西。"
    柳青猛地抬頭。
    她看見玄塵的眼白裏浮起細碎的星光,那是他悟性暴走的前兆。"你說什麽?"她伸手按住他手腕,掌心能摸到他脈搏跳得極快,"玄塵,你別亂猜——"
    "不是猜。"玄塵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尖涼得驚人,"剛才在巷子裏,天機閣的懸浮車繞了三個彎。"他的拇指摩挲著她手背上的薄繭,那是長期畫陣留下的,"他們在等。
    等我拿到這東西,再甕中捉鱉。"
    柳青的後頸起了層雞皮疙瘩。
    她想起今晚潛入前,玄塵說過"天機閣的防禦陣弱得反常",當時隻當是他在誇自己厲害,現在想來——根本就是對方故意放他們進去的。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她抽回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角。
    應急燈的光在她臉上晃,照見她睫毛在顫抖,"總不能把陣圖還回去吧?"
    "還?"玄塵突然笑了,笑聲裏帶著點森然的意味。
    他伸手按在陣圖中央,金粉瞬間纏上他的指尖,像活過來的金線,"他們想要,就得付出代價。"
    他的瞳孔裏星光更盛了。
    混沌悟性正瘋狂解析這張陣圖的結構,那些原本晦澀的陣紋在他眼裏逐漸透明,露出底下更古老的脈絡。
    那是...天罡地煞陣的殘篇?
    不,比那更磅礴,像是直接從歸墟裏撈出來的。
    "柳青。"他突然抬頭,"你說過天機閣內部有派係鬥爭。"
    柳青一怔。
    三天前在夜市吃烤串時,她確實抱怨過——丹鼎峰的人總搶天機閣的推演任務,刑律堂又總拿門規壓人。
    當時玄塵叼著烤翅,漫不經心應了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沒想到他記得這麽清楚。
    "你想分化他們?"她的聲音突然拔高,又慌忙捂住嘴。
    倉庫外傳來流浪貓的叫聲,驚得她肩膀一抖。
    "不是想,是必須。"玄塵扯過張皺巴巴的地圖鋪在桌上,用星軌火在"天機閣總部"的位置燒了個洞,"陳浩能調動的隻有刑律堂的人,丹鼎峰的老東西們早看他不順眼。"他的指尖劃過地圖上的"丹鼎峰駐點","你聯係的接應者,是丹鼎峰的人吧?"
    柳青的耳尖瞬間紅了。
    她確實沒告訴玄塵,今晚的接應是丹鼎峰二弟子托人帶的話——畢竟天機閣和丹鼎峰表麵上還是同氣連枝的盟友。
    "他們想要什麽?"玄塵突然問,"丹鼎峰幫我們,總不會是學雷鋒。"
    柳青咬了咬嘴唇:"他們...想要陳浩手裏的《九轉丹經》。"她從兜裏摸出張皺巴巴的紙條,上麵是丹鼎峰二弟子的字跡,"陳浩用那本丹經跟幽冥的邪修換了血魂草,丹鼎峰的大長老氣瘋了。"
    玄塵的指尖在桌上敲了敲,節奏越來越快。
    他的混沌悟性正在模擬各種可能:如果讓丹鼎峰拿到《九轉丹經》,他們會立刻跳出來指證陳浩勾結邪修;刑律堂為了保陳浩,必然和丹鼎峰起衝突;而他正好趁亂混進天機閣地下密室,那裏藏著氣運玉簡的真正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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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行。"他突然拍板,"但得加把火。"
    "加什麽火?"柳青湊近看他在地圖上畫的圈,發現他把"幽冥傳送陣"和"天機閣金庫"連了條紅線。
    "讓刑律堂的人發現,陳浩藏在金庫的不隻是血魂草。"玄塵的眼底閃過狡黠的光,"比如...半塊幽冥令。"
    柳青倒吸口涼氣。
    幽冥令是進出無間血海的憑證,天機閣明令禁止弟子私藏。
    如果讓刑律堂查到陳浩有這東西,別說保他,整個刑律堂都得脫層皮。
    "你怎麽知道他有幽冥令?"她的聲音發顫。
    "剛才在密室。"玄塵指了指陣圖邊緣的金粉,"這東西被藏在星篆封裏,而星篆封的解法...和幽冥令的紋路同出一源。"他的手指輕輕劃過"長生"二字,"陳浩根本看不懂這張陣圖,他以為裏麵藏的是氣運,所以用幽冥令的陣法封起來。"
    柳青突然覺得喉嚨發緊。
    她望著玄塵在黑暗裏發亮的眼睛,突然意識到這個總把"麻煩"掛在嘴邊的男人,其實早把所有細節都算計好了——從潛入時故意觸發鎖靈陣,到發現陣圖後的當機立斷,甚至連丹鼎峰的接應都是他計劃的一環。
    "那接下來?"她咽了口唾沫。
    "你去聯係丹鼎峰,就說我們能幫他們拿到《九轉丹經》,但需要他們在明晚子時前,把刑律堂的人引到金庫。"玄塵從兜裏摸出個小瓷瓶,裏麵裝著他用吞噬係統提煉的"因果亂流粉","我去給幽冥令動點手腳,保證刑律堂的人一查就著。"
    他的指尖突然頓住。
    陣圖上的金粉不知何時纏上了他的手腕,正沿著血管往手臂上爬。
    那些金線裏有細微的信息湧進他腦海,像被風吹散的碎紙片——"長生陣...歸墟...陣靈本源..."
    "玄塵?"柳青見他突然發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沒事。"玄塵迅速收回手,將陣圖重新包好塞進懷裏。
    他能感覺到心跳得很快,快得像是要撞破肋骨。
    剛才那瞬間,他好像聽見了某種古老的歎息,像是...在歡迎他回家。
    "時間不早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褲腿的灰,"你現在就去丹鼎峰駐點,記得走暗巷。"他指了指窗外,"我在後麵跟著,確保你安全。"
    柳青猶豫了下,還是點點頭。
    她抓起應急燈往門口走,走到一半又回頭:"玄塵,你...真的相信這張陣圖隻是"意外之喜"?"
    玄塵沒說話。
    他望著懷裏微微發燙的布包,能清楚感覺到裏麵的陣圖在呼吸。
    某種直覺告訴他,這張圖裏藏的,可能是解開他身世之謎的鑰匙——而天機閣主,不過是替別人做嫁衣的棋子。
    "快走。"他催促道,聲音裏帶著點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溫柔,"明天天亮前,我要看到丹鼎峰的答複。"
    柳青走後,倉庫裏重新陷入黑暗。
    玄塵摸出陣圖,就著月光看見絹帛邊緣的小字不知何時多了一行:"長生陣,需以陣靈本源為引。"
    他的指尖輕輕撫過那行字,嘴角勾起抹若有若無的笑。
    看來,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
    玄塵在黑暗中坐了很久,懷裏的布包始終透著微溫,像塊貼在胸口的活物。
    月光從倉庫頂棚的破洞漏下來,在他膝頭灑了片銀霜,而絹帛上那行新浮現的小字"長生陣,需以陣靈本源為引"正隨著他的呼吸明滅,像是某種古老契約的封印被輕輕撬動。
    他屈指彈了彈布包,金粉透過布料刺得指尖發麻。
    混沌悟性不受控地翻湧時,他突然想起前世作為陣靈時的片段——混沌海裏漂浮的道種總帶著這種檀木香,而"長生"二字,在神魔隕落後便成了最奢侈的笑話。
    可這張陣圖不同,它的紋路裏藏著比道種更鮮活的東西,像是...在等一個能喚醒它的人。
    手機在褲袋裏震動時,他差點捏碎了陣圖。
    屏幕亮起的瞬間,柳青的消息跳出來:"丹鼎峰二弟子要見你,子時三刻,城西老茶館後巷。"
    玄塵把陣圖塞進懷裏最貼膚的口袋,鎖門時特意用星軌火在門框上畫了道雙重隱陣。
    暗巷裏的風卷著夜市殘留的油腥氣撲過來,他卻聞到了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是幽冥的氣息,混在晚風裏,像條毒蛇吐著信子。
    老茶館的後巷堆著幾筐黴爛的茶葉,青石板縫裏長著灰撲撲的苔蘚。
    玄塵剛轉過竹籬笆,就看見柳青背對著他站在陰影裏,對麵的男人穿著天機閣丹鼎峰的月白道袍,腰間玉牌上"陳"字被磨得發亮——是陳浩的族侄陳硯,那個總在演武場被陳浩當眾羞辱的倒黴蛋。
    "玄公子。"陳硯拱了拱手,月光照亮他眼底的青黑,"我叔藏在金庫的《九轉丹經》,真能給我們?"
    玄塵靠在籬笆上,指尖漫不經心敲著懷裏的陣圖:"丹鼎峰要的是陳浩的命,還是丹經?"
    陳硯的喉結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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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後的柳青悄悄扯了扯袖口,玄塵瞥見她無名指上的銀戒在月光下閃了閃——那是她緊張時的習慣動作。
    "兩樣都要。"陳硯咬著牙說,"我大長老說了,陳浩勾結幽冥邪修的證據,比丹經更有用。"
    玄塵笑了。
    他摸出那個裝著因果亂流粉的小瓷瓶,拋給陳硯:"後日醜時,把這粉撒在金庫的星篆鎖上。
    刑律堂的人查起來,會順著粉裏的因果線,摸到陳浩藏在幽冥傳送陣的半塊令。"
    陳硯捏著瓷瓶的手在抖:"那...那長生陣圖..."
    "急什麽?"玄塵的目光掃過後巷盡頭的陰影——那裏有三個人影在晃動,是刑律堂的暗樁,"等陳浩倒了,天機閣亂了,你們丹鼎峰要什麽沒有?"
    陳硯突然轉身,對著陰影處大喝:"出來!"三個灰衣人從牆角閃出來,為首的提著淬毒的追魂釘。
    玄塵在他們動手前一步拽住柳青的手腕,星軌火從掌心竄出,在兩人周圍織了道火網。
    "想滅口?"他盯著為首那人腰間的刑律堂令牌,"陳浩給你們什麽好處?
    讓你們連丹鼎峰的人都殺?"
    灰衣人沒答話,追魂釘破空而來。
    玄塵拉著柳青往旁邊一滾,釘子擦著他耳尖釘進籬笆,木片飛濺中,陳硯突然抽出腰間的匕首,反手捅進灰衣人的後心。
    "我丹鼎峰的人,輪不到你們刑律堂處置!"陳硯踹開屍體,額頭的汗滴在青石板上,"玄公子,我信你。
    後日醜時,我親自去撒粉。"
    他說完轉身就跑,玄塵望著他的背影,混沌悟性突然捕捉到某種不對勁——陳硯的道袍下擺沾著幽冥血魂草的汁液,味道和陳浩密室裏的一模一樣。
    "他也不幹淨。"柳青擦了擦臉上的土,聲音裏帶著點自嘲,"丹鼎峰的人,沒幾個幹淨的。"
    "正好。"玄塵拍掉褲腿的青苔,"越不幹淨的人,越容易被當槍使。"
    兩人沿著暗巷往回走時,柳青突然停住腳步:"玄塵,你真的打算把長生陣當籌碼?
    那東西...我總覺得和你有關係。"
    玄塵摸了摸懷裏的陣圖,它此刻安靜得像塊普通絹帛,可他知道,隻要他的血滴上去,那些金粉就會活過來,像前世在混沌海裏見過的星河流轉。
    "有關係又怎樣?"他望著頭頂的月亮,"我倒要看看,這局棋裏,誰才是執棋人。"
    回到臨時據點時,玄塵在桌上攤開從黑市買來的天機閣分布圖。
    外圍據點的位置被他用紅筆圈了又圈——那是刑律堂最外圍的哨站,守衛隻有三個練氣期弟子,陣防是最普通的鎖靈陣。
    "先拿這裏開刀。"他用星軌火在圖上燒出個焦黑的洞,"製造混亂,引刑律堂的人過去;同時讓丹鼎峰的人在總部放風,說陳浩私藏幽冥令。
    等兩邊火都起來了,我們再混進去找長生陣的線索。"
    柳青湊過來看,發現在"外圍據點"和"總部金庫"之間,他用金線畫了條若有若無的聯係:"你是說...讓兩邊的混亂互相印證?"
    "聰明人。"玄塵彈了彈她額頭,"天機閣的人最信因果,兩邊同時出問題,他們隻會覺得是陳浩的報應,不會想到是我們。"
    窗外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已是寅時三刻。
    玄塵把地圖收進儲物戒,突然注意到柳青眼下的烏青:"去睡會兒,明晚行動。"
    "你呢?"
    "我再看看陣圖。"他拍了拍胸口,"它好像...在教我什麽。"
    柳青走後,玄塵再次展開陣圖。
    月光下,"長生"二字的金粉正沿著他的指尖往手臂爬,這次他沒有抗拒。
    那些金線鑽進血管時,他聽見了前世的聲音——混沌海裏,某個龐大的存在在說:"陣靈,該回家了。"
    他笑了。
    明天晚上,當外圍據點的鎖靈陣被他的星軌火燒成灰燼時,天機閣的天羅地網,也該漏個窟窿了。
    暗夜裏,某處閣樓的燭火突然熄滅。
    天機閣主放下手中的青銅卦盤,卦象上的"離"位正瘋狂跳動。
    他摸了摸案頭那半塊缺失的幽冥令,嘴角勾起抹冷笑:"陣靈?
    倒要看看,你能翻出多大的浪。"
    玄塵和柳青站在天機閣外圍據點的牆外,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據點裏傳來守衛打哈欠的聲音,鎖靈陣的藍光在牆頭上忽明忽暗。
    玄塵摸出懷裏的陣圖,能感覺到它在發燙——像是在為即將到來的混亂歡呼。
    "準備好了?"他轉頭問柳青。
    柳青握緊腰間的符袋,點點頭。
    她不知道的是,玄塵掌心的星軌火裏,還藏著從陣圖裏解析出的新神通——長生陣的第一式,正等著在這場混亂裏,綻放它的鋒芒。
    據點裏的守衛突然打了個寒顫。
    他們不知道,牆外來了兩個客人,一個帶著吞噬一切的陣靈本源,一個握著撬動因果的籌碼。
    而這場精心策劃的混亂,不過是整個棋局的第一步。
    月光漸沉,黎明前的黑暗裏,一場風暴正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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