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塵的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識海裏係統的警報聲像生鏽的齒輪，每一聲都刮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能清晰感覺到氣運值下跌帶來的虛浮感，像是踩在浸了水的棉花上，連呼吸都帶著股腥甜——剛才那波能量抽離，他吐的血裏混著半片陣紋碎片，此刻正黏在唇角，涼得刺骨。
    "蘇婉。"他扯了扯領口，金屬扣硌著鎖骨的疼意突然變得清晰，"把剛才的數據波動再調出來。"
    女秘書的手指還在發抖，卻精準地按動鍵盤。
    顯示屏上幽藍的數據流重新翻湧，像是被攪亂的星河。
    玄塵盯著那些不斷重組的字符，混沌悟性自動拆解著其中的因果鏈——他看見無數金線般的因果線在識海交織，其中一縷突然繃直，泛出刺目的銀白。
    "就是這裏。"他突然抓住機箱邊緣，指節發白，"天機老人用"天命棋局"鎖死因果時，必須留一枚"應劫子"作為錨點。
    剛才那枚白子碎了，他的因果網漏了個洞。"
    雲影的月白裙角還沾著金砂，她不知何時已退到門邊，指尖掐著枚青玉扳指："洞有多大？"
    "足夠塞進去半座地脈眼。"玄塵扯出個帶血的笑，"隻要我們能摸到棋局核心，就能順著這個漏洞把他的因果線攪成亂麻。"
    蕭雨的符囊突然"啪"地掉在地上。
    她蹲下去撿時，發尾掃過玄塵的鞋尖，聲音悶悶的："師父...他布這局布了三百年。"
    "所以他更怕輸。"玄塵彎腰幫她撿起符紙，指尖觸到符麵時，那枚裂成蛛網的八卦紋突然泛起微光，"你剛才說他的棋秤碎了，對嗎？"
    蕭雨的睫毛顫了顫，抬頭時眼底有水光："那是他用自己的壽元溫養的...每碎一枚棋子，他折十年陽壽。"
    通道外突然傳來金屬刮擦石壁的聲響。
    雲影的青玉扳指"哢"地裂開道細紋，她側耳聽了聽，轉身時裙角帶起一陣風："追跡者分兩隊包抄了，三分鍾後到門口。"
    "足夠。"玄塵把符紙塞回蕭雨手裏，指腹重重壓了壓她手背，"你要是怕，現在還能走——但等我攪了這局，天機老人第一個要殺的就是知情者。"
    蕭雨的嘴唇抿成一條線。
    她盯著掌心那枚裂符看了片刻，突然扯下頸間的銀鎖，那是天機老人親手給的護身符。
    銀鏈在她指尖繃直，"當啷"一聲砸在地上："帶路。"
    蘇婉已經背起背包，把戰術手電遞給玄塵："地脈眼的坐標在我手機裏，剛才重組數據時定位到了。"她的指尖還在抖，卻準確地把光束打在牆角的岩畫上——那是幅模糊的星圖，其中七顆星的位置被人用朱砂描過。
    雲影當先走進岩畫後的縫隙，月白裙裾掃過潮濕的石壁，留下一道淡青水痕："跟緊。"
    通道比想象中狹窄。
    玄塵貓著腰走在中間，能聽見蕭雨的符囊在背後叮當作響，蘇婉的呼吸聲就在耳後，帶著點薄荷糖的甜。
    他摸了摸內袋的玉簡，那是從計算機裏拷貝的核心數據，此刻正燙得驚人——像塊被燒紅的鐵，貼著皮膚烙出個印子。
    "到了。"雲影的聲音突然低下來。
    眼前的岩壁突然開闊，露出間圓形石室。
    四壁刻滿流動的符文，紅的像血，青的像雷，在石壁上爬動著，發出細碎的"嗤啦"聲。
    玄塵的混沌悟性剛觸及那些符文，識海就炸開一片金光——那是陣道本源在共鳴。
    "這是...困仙陣的變種。"他伸手觸碰最近的符文，指尖剛貼上石壁，紅色紋路突然纏上來，像條活物般往他腕間鑽，"但用了歸墟的混沌氣打底。"
    "需要多久？"雲影退到門口，玉扳指的裂紋裏滲出淡青靈氣，"追跡者的腳步聲更近了。"
    "半分鍾。"玄塵咬著牙，靈力順著指尖灌進石壁。
    他能看見自己的陣圖在識海展開，周天星辰的光點亮起，開始吞噬那些流動的符文——雷紋被吞成掌心雷的雛形，血紋化作紅蓮業火的火星，最後一道青紋鑽進他眉心時，他突然笑了，"找到了。"
    石壁中央的符文突然靜止，組成個旋轉的太極圖。
    蘇婉的手電光打上去，光斑被攪成螺旋狀，像口旋轉的井。
    "跳進去。"玄塵抓住蘇婉的手腕，"抓緊我。"
    蕭雨的符囊突然爆發出強光。
    她尖叫一聲，符紙漫天飛舞，其中一張燃著幽藍火焰的符紙"刷"地紮進太極圖中心——那是天機老人的氣機，在最後一刻試圖封死漏洞。
    "快走！"雲影的青玉扳指徹底碎裂，她抬手結印，一道冰牆在身後升起，"他們破牆了！"
    玄塵拽著蘇婉衝進太極圖。
    失重感襲來的瞬間，他看見蕭雨咬著唇跟進來，發間的銀簪閃了閃；雲影的月白裙角掃過他指尖，帶著最後一絲涼意。
    眼前的光突然變成暗紫。
    等視力恢複時，他們站在片懸浮的虛空裏。
    腳下是流動的星軌，頭頂懸著無數半透明的棋子，每枚棋子裏都鎖著段因果——有嬰兒的第一聲啼哭，有修士渡劫時的雷霆，有蕭雨小時候在棋室幫師父磨墨的畫麵。
    "這就是棋局核心。"玄塵的聲音在虛空裏蕩起波紋。
    他能感覺到天機老人的氣機像張無形的網，正從四麵八方壓過來，"現在..."
    "叮——"
    一枚墨綠棋子突然從頭頂墜落，在他們腳邊碎成齏粉。
    那是蕭雨剛才燒的符紙引發的連鎖反應。
    玄塵抬頭，看見更遠處的棋子開始搖晃，像被風吹動的鈴鐺。
    "他發現了。"雲影的聲音裏沒有情緒，隻有冰，"快跑。"
    但已經來不及了。
    虛空突然震動，所有棋子同時亮起金光。
    玄塵看見最中央那枚最大的棋子轉動起來，上麵刻著"天機"二字，正緩緩睜開一雙金瞳。
    他們的影子被拉得老長，投在流動的星軌上，像四根待宰的線。
    虛空裏飄來檀香。
    "乖徒兒。"那聲音像陳年的檀木，裹著千年棋局的鏽，"你可知，擅自掀棋盤的人，會被棋子吞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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