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力鎖鏈裹挾著腐臭的腥風刺來，玄塵喉間的血腥味還未散盡，卻突然鬆了攥住林初雪的手。
    女警剛要驚呼，便見他仰頭望向那道紫黑鏈尖，瞳孔裏流轉著碎星般的光——是混沌悟性啟動時特有的亂流。
    "別躲。"他對林初雪說，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楚風剛要撲上來拉人，卻被玄塵反手按住肩膀："信我一次。"少年的掌心燙得驚人，像是要把某種信念烙進他骨頭裏。
    鏈尖刺破皮膚的瞬間，玄塵渾身劇震。
    那不是痛，是千萬根冰針同時紮進識海，每根針上都串著陌生的記憶：有人跪在忘川邊撕心裂肺，有人在輪回盤前冷笑擲簽，有個模糊的影子站在陣圖中心，將無數因果線擰成鎖鏈——正是此刻刺進他眉心的這根。
    "原來如此......"他咬著牙笑了，血沫濺在鎖鏈上，腐蝕出細小的金斑。
    混沌悟性如風暴席卷，那些糾纏的咒文、係統代碼、楚風的印記、自己掌心的星圖，突然在識海深處拚成完整的圓環。
    三千條因果法則在他眼底流淌，像看一本被撕成碎片的書，此刻終於被他用指尖重新粘好。
    "去。"玄塵低喝一聲。
    體內周天星辰陣圖轟然運轉，璀璨星光順著鎖鏈倒灌回去。
    紫黑鎖鏈瞬間褪去腐色，表麵浮現出鏡麵般的光澤——那是他用陣圖本源重塑的"輪回因果鏡"。
    虛影的驚呼聲還卡在喉嚨裏，鏡麵已折射出一道銀光，精準刺進它心口。
    "啊！"虛影的身形劇烈扭曲，像被扔進熱油的影子，發出刺耳的尖嘯。
    林初雪趁機向前半步，警徽在掌心灼得發燙。
    她咬著下唇咬破了皮，因果律視覺在視網膜上炸開——無數金線銀線纏在虛影身上，其中一縷最細的金線正泛著暗紋，那是"因果斷裂點"。
    "青鸞！"她反手拽住火鳥的翅膀，指甲幾乎掐進羽根，"左邊第三根金線，燒那裏！"青鸞的尾翎騰地炸成赤焰，原本暖黃的火焰瞬間轉為靛紫——那是涅盤火種覺醒的征兆。
    她甚至沒看林初雪指的方向，隻是順著女警掌心傳來的熱度，精準揮劍。
    "轟！"
    靛紫火焰撕開虛空，在虛影左側炸開。
    虛影發出類似玻璃碎裂的哀鳴，被火焰推著撞向密室角落的陣圖邊緣。
    玄塵望著那團逐漸透明的影子，忽然踉蹌著扶住牆。
    剛才的因果反射抽幹了他半成魂力，額角的冷汗順著下頜滴在地上，在業力腐蝕的孔洞裏濺起細小的金珠。
    "玄塵！"林初雪要過來扶，卻被他抬手攔住。
    少年盯著陣圖中心那團越來越亮的光霧，喉結動了動。
    係統提示音在識海炸響，這次不再是機械音，倒像是某種古老的共鳴："檢測到輪回陣本源......"
    青鸞收斂火焰飛到他肩頭，羽冠還在微微發顫："你瘋了？
    剛才那一下差點把你魂魄抽成白紙。"她嘴上罵著，尾翎卻悄悄掃過玄塵後頸，用餘溫給他渡了絲火靈。
    玄塵沒接話。
    他望著陣圖核心流轉的光紋，忽然想起青鸞說過"塔底有另一個陣圖"，想起楚風耳後的印記，想起係統第一次提示"吞噬"時，他鬼使神差選了"是"。
    所有線索在此時終於拚成完整的拚圖——原來輪回陣不是要他來當執事，而是要他來當"鑰匙"。
    "幫我護法。"他對林初雪和青鸞說，聲音輕得像在說秘密。
    林初雪摸出配槍頂在太陽穴上——這是她激活因果律視覺到極限的標誌；青鸞抖了抖翅膀，周身騰起三層火牆，連空氣都被烤得扭曲。
    玄塵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走向陣圖中心。
    每走一步，地麵就泛起星光，像是他腳下踩著銀河。
    當指尖即將觸到光霧的瞬間，他聽見虛影最後的嘶吼穿透黑暗："你會被因果反噬......"
    "反噬？"玄塵轉頭，嘴角勾著慣常的玩世不恭，"我等的就是這個。"
    他的雙手緩緩結印，星辰陣圖的光芒從背後升起，與陣圖核心的光霧漸漸相融。
    密室的空氣裏開始流淌細碎的金色符文，像被風吹散的星屑。
    林初雪望著那些符文鑽進玄塵袖口，突然想起他說過的"斷了再連"——或許從他第一次選擇吞噬開始，就沒打算走一條安穩的路。
    光霧的亮度在此時達到頂點，刺得人睜不開眼。
    等眾人再能視物時，玄塵已站在陣圖正中央，雙手按在光霧上。
    他的背影被光芒勾勒出金邊，連發梢都泛著星芒。
    林初雪聽見他低低的自語，混著係統提示的嗡鳴，像某種儀式的咒文：
    "該收利息了。"
    玄塵的指尖剛觸到光霧，識海便被鋪天蓋地的信息流淹沒。
    那些糾纏的因果線不再是雜亂的亂麻，而是在他眼前展開成一幅流動的星圖——過去的業火在左，現在的雷暴在右，未來的霧靄在上方翻湧，每根線的交匯處都閃爍著細小的金點，像被釘進時空的圖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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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明白，輪回陣哪裏是什麽生死轉盤？
    分明是三界氣運的總閘，所有靈修者的機緣、劫數、甚至天劫的落點，都在這張圖上被細細編織。
    "原來......"他的瞳孔因震撼而微微收縮，喉間溢出破碎的笑，"難怪天機老人總說"天命不可改"，原來他守著的根本不是輪回，是整座三界的命門。"
    話音未落，陣圖核心的光霧突然劇烈震顫，原本溫順的金色符文瞬間轉為刺目的猩紅。
    玄塵的識海傳來尖銳的嗡鳴，像是有無數根鋼針紮進腦仁——那是係統在強行切斷他與陣圖的連接。
    "權限驗證失敗。"
    機械音在密室炸響的瞬間，玄塵的指尖被光霧灼傷，焦黑的痕跡順著手臂攀爬。
    他踉蹌後退兩步，額角的冷汗成串墜落，卻在落地前被突然迸發的氣浪卷成碎珠。
    整麵石壁發出開裂的呻吟，頭頂的水晶燈砸落時迸出火星，照亮青鸞驟變的臉色——她尾翎的靛紫火焰已燒到第三層，卻仍擋不住從陣圖裂縫中湧出的黑潮，那是被輪回陣碾碎的因果殘渣，沾到衣物便腐蝕出焦洞。
    "抓緊我！"林初雪的聲音帶著顫音，她的因果律視覺此刻成了雙刃劍——視網膜上的金線銀線全在瘋狂扭曲，像被暴雨打濕的蛛網。
    女警咬著牙拽住玄塵的手腕，配槍不知何時已滑落在地，指腹深深掐進他腕骨，"傳送陣要啟動了！
    我看到......看到出口在西南角！"
    玄塵被她拽得一個踉蹌，卻在觸及黑潮的刹那反手扣住她的腰。
    周天星辰陣圖在背後轟然展開，星光如瀑布傾瀉，將三人護在核心。
    青鸞的火焰與星圖光芒相撞，騰起淡紫色的煙霧，她尖嘯一聲，尾翎掃過玄塵後頸："笨蛋！
    這破陣要自毀了，你還護著他們做什麽？"
    "護著該護的。"玄塵的聲音被氣浪撕碎，他望著逐漸閉合的光霧，眼底閃過一絲狠戾——還差三息，隻要再三息就能把輪回陣的中樞代碼刻進識海。
    可係統的警報聲越來越密，像催命的鼓點，"青鸞，燒穿左邊的業力層！
    林初雪，用你的因果線綁住我腳踝！"
    火鳥的回應是一團更熾烈的靛紫火焰，直接洞穿了逼近的黑潮；林初雪的指尖滲出鮮血，她咬破舌尖強行維持視覺，金線精準纏住玄塵的腳踝，在傳送陣啟動的最後一刻，將三人拽進了旋轉的白光裏。
    眩暈感來得比預想中更劇烈。
    玄塵落地時單膝跪地，喉間腥甜翻湧，抬頭便撞進楚風焦急的臉。
    青年的道袍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發冠歪斜，左手還攥著半塊碎裂的玉牌——那是他用來追蹤氣運波動的法器。
    "你們瘋了？"楚風的聲音帶著罕見的顫抖，他抓住玄塵的肩膀用力搖晃，"剛才那股氣運波動......整座城的氣運值都跌了二十個百分點！
    賣符的老張突然中風，捉妖隊的李叔渡劫時雷劫偏了三道，最離譜的是......"他喉結動了動，"天機閣的飛鶴傳書，說有七位執事正往這邊趕，帶頭的是......是那位坐關三百年的"執律使"。"
    林初雪扶著牆直起身子，因果律視覺的殘影還在視網膜上跳動。
    她摸出警徽按在眉心，聲音發悶："我看到......那些執事的因果線全纏著黑霧，像被人喂了蠱。"
    青鸞抖了抖翅膀，火焰收斂成腕間紅繩。
    她盯著楚風手裏的玉牌，突然歪頭："你身上有歸墟的味道。"
    楚風一僵，玉牌"當啷"墜地。
    玄塵沒接話。
    他抬頭望向夜空，原本清晰的北鬥七星此刻像被浸在水裏，星芒模糊成一片光暈。
    更詭異的是，他能清晰感知到——那些光暈裏藏著細密的"擦除"痕跡，像是有人拿著無形的橡皮，正一下下抹掉輪回陣存在過的證據。
    "有人......"他低聲呢喃，喉間的血沫沾在嘴角，"在抹除輪回陣的痕跡。"
    楚風順著他的目光抬頭，臉色瞬間煞白："那是......那是"天機抹"！
    隻有天機閣最頂層的"司命"才能動用的因果術，能把一段曆史從天地記憶裏......"
    "從天地記憶裏剔除。"玄塵替他說完，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星圖印記。
    他能感覺到，識海裏剛刻了一半的輪回陣代碼正在變淡，像被雨水衝刷的墨跡。
    有什麽東西在他心裏翻湧，不是恐懼，是近乎興奮的刺痛——原來他以為的"吸收"，不過是被人釣上的魚；而現在，釣魚的人終於露出了釣竿。
    林初雪突然抓住他的手。
    女警的掌心全是冷汗，因果律視覺下，玄塵的因果線此刻正泛著妖異的金紅，像被人潑了血的綢緞："你在想什麽？"
    "在想利息。"玄塵轉頭，嘴角勾起慣常的玩世不恭，可眼底的星芒比夜空更灼亮，"有人想抹掉輪回陣，那我偏要把它刻進骨血裏。"
    遠處傳來清越的鶴鳴。
    三雙眼睛同時轉向聲音來源。
    青鸞的尾翎無風自動，火焰在指尖躍動；林初雪摸向腰間空了的槍套，又摸出備用的符紙；楚風彎腰撿起玉牌，指腹按在碎裂處，血珠滲出來，在玉麵畫出詭異的咒文。
    玄塵卻笑了。
    他望著逐漸逼近的鶴群，望著夜空裏逐漸消散的星芒，突然抬手扯鬆了領口。
    星辰陣圖的光芒從他胸口透出來，在地麵投下細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會呼吸的星子。
    "來得正好。"他說，聲音輕得像在說秘密，"我正缺個試刀的。"
    夜空裏，最後一顆清晰的星子，熄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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