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的最後一段路，許逸跑得有點魂不守舍。
    跑到顧曉寒租住的小區樓下，兩人默契地停了下來。
    汗水順著額角流下，許逸抬手擦了擦，感覺心髒還在撲通撲通地跳，也不知道是跑的，還是嚇的。
    顧曉寒拿出鑰匙開門，頭也不回地說了句：“進來吧。”
    許逸“哦”了一聲，像個小跟班似的，跟著她進了樓道，上了樓。
    顧曉寒指了指客廳那張孤零零的沙發：“你先坐會兒。”
    說完，她就徑直走向了臥室，留給許逸一個幹脆利落的背影。
    許逸在沙發邊上站了會兒，沒敢坐。
    他總覺得這沙發跟他八字不合。
    沒過兩分鍾，臥室門開了。
    顧曉寒換了一身幹淨的家居服，頭發也鬆散地披了下來，少了馬尾辮的颯爽，多了幾分居家的隨意。
    她走到飲水機旁接了杯水，喝了兩口，然後看向還杵在那裏的許逸。
    “要吃早餐嗎？”她問。
    許逸心裏咯噔一下。
    他腦子裏瞬間閃過上次那幾盤菜，胃裏頓時一陣翻江倒海。
    他剛想擠出一個禮貌而堅定的“不用了，謝謝”，喉嚨裏那個“不”字還沒發出來——
    顧曉寒已經放下水杯，轉身走向了廚房。
    “冰箱裏還有點雞蛋和麵包。”她的語氣完全沒給許逸任何插話或者拒絕的機會。
    許逸：“……”
    他眼睜睜看著顧曉寒的身影消失在廚房門口，隻留下一個係著圍裙的模糊輪廓。
    許逸僵在原地，欲哭無淚。
    沒讓許逸等太久，廚房裏很快飄來了煎雞蛋和烤麵包的香氣。
    不一會兒，顧曉寒端著兩個盤子出來了，動作依舊是那麽幹脆利落，盤子往餐桌上一放，發出輕微的“哐當”聲。
    “過來吃。”她沒什麽表情地招呼了一聲，自己先拉開椅子坐下了。
    許逸磨磨蹭蹭地挪了過去。
    他偷偷瞄了一眼盤子裏的東西——兩片烤得略微有點焦黃的麵包，旁邊臥著一個煎蛋，蛋黃看起來是溏心的，蛋白邊緣帶著點兒焦邊。賣相……還行？比上次那幾道“驚世駭俗”的菜看著正常多了。
    他拉開顧曉寒對麵的椅子，屁股隻沾了三分之一，擺出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的姿態。
    拿起叉子，對著那顆看起來無辜的煎蛋，猶豫了足足三秒，才小心翼翼地戳了下去。
    蛋黃緩慢地流淌出來，金黃粘稠。
    許逸閉了閉眼，叉起一小塊蛋白連帶著麵包送進嘴裏，視死如歸地嚼了兩下。
    咦？
    味道……居然……還不錯？
    就是很普通的煎蛋和烤麵包的味道，麵包帶著麥香，雞蛋是鹹淡適中的。
    沒有奇怪的搭配，沒有詭異的口感，更沒有上次那種能讓人靈魂出竅的味道。
    他愣了一下，又叉了一塊，仔細品了品。
    嗯，確實是正常的，甚至可以說，挺好吃的。
    “怎麽樣？”對麵的顧曉寒突然開口，聲音平平的，聽不出情緒。
    許逸正嚼著麵包，聞言差點噎住，趕緊咽下去，抬起頭，對上顧曉寒那雙清亮的眼睛。
    求生欲讓他脫口而出：“好吃！”
    這次不是違心的恭維，是發自肺腑的。
    經曆了上次的黑暗料理洗禮，這頓正常的早餐簡直是人間美味。
    顧曉寒看著他，嘴角似乎幾不可察地向上彎了一下，“那就多吃點。”
    許逸頓時如蒙大赦，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下來。
    他不再隻坐三分之一的椅子，而是踏踏實實地坐穩了，開始認真對付盤子裏的早餐。
    真香！
    他一邊吃，一邊偷偷打量對麵的顧曉寒。
    一時間，小小的餐桌上隻剩下兩人輕微的咀嚼聲和餐具碰撞的聲音。
    氣氛有點微妙，不尷尬，但也談不上熱絡，就像這剛剛被“官宣”的關係一樣，帶著點兒不真實的平靜。
    管他呢，好吃就行。
    他三下五除二解決了自己的那份，甚至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唇。
    顧曉寒也放下了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許逸放下叉子，滿足地打了個飽嗝，聲音不大不小。
    他老臉一熱，趕緊抬手捂嘴，偷偷去看顧曉寒的反應。
    顧曉寒正慢慢地用紙巾擦著嘴角。
    聽到他的飽嗝聲，她抬了抬眼皮，目光在他臉上停頓了一秒，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
    那眼神太平靜了，平靜得讓許逸心裏有點發毛。
    他琢磨著，這算是嫌棄呢，還是沒聽見？
    或者，大佬的境界已經到了“心中無嗝，自然無嗝”的地步？
    “那個……”許逸清了清嗓子，試圖打破這有點過分安寧的氣氛，“味道確實不錯，進步神速啊。”他想找句更好的讚美，比如“廚藝突飛猛進”或者“簡直是廚神附體”。
    但話到嘴邊，求生欲又讓他把這些過於浮誇的詞給咽了回去。
    萬一她當真了，下次又開始自由發揮怎麽辦？
    顧曉寒疊好紙巾，放在盤子旁邊。
    “熟能生巧而已。”她的語氣依舊沒什麽波瀾。
    許逸幹笑兩聲：“是，是，熟能生巧，熟能生巧。”
    就在這時，顧曉寒忽然伸出手，把他麵前空了的盤子往旁邊挪了挪。
    許逸心裏又是一咯噔，條件反射地往後縮了縮。
    幹嘛？收盤子？還是要……再來一份？
    他看著顧曉寒白皙的手指，那手指骨節分明。
    然後，他就看見顧曉寒把自己麵前幾乎沒怎麽動的盤子——上麵還剩著大半片烤麵包和一小半煎蛋——推到了他麵前。
    “……”許逸懵了。
    “我吃飽了。”顧曉寒說，語氣自然得仿佛隻是把桌上的鹽瓶遞給他，“別浪費。好吃，你就多吃一點！”
    許逸看著盤子裏剩下的食物，又看看顧曉寒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腦子有點轉不過彎。
    這是……給他吃的？她剩下的？
    他猶豫地拿起叉子，試探性地問：“這……不太好吧？”
    顧曉寒挑了挑眉，似乎覺得他的反應有點多餘。
    “有什麽不好？”她反問，然後站起身，端起自己的水杯，“你吃或者倒掉，自己決定。”
    看著許逸正猶豫著，顧曉寒也是為他做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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