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徹底被夜色吞噬。
    隻有手機屏幕的光，還有遠處城市透上來的微弱光暈，勉強照亮著腳下的一小片。
    “嘶，這下山路黑黢黢的，還真有點瘮人。”
    夏瑤縮了縮脖子，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李萌緊緊挨著她，小聲附和：“是啊，感覺隨時會跳出什麽東西來。”
    “別自己嚇自己。”
    許逸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沉穩。
    他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一道不算太亮但足夠清晰的光柱投向前方。
    顧曉寒默默地走著，心緒卻不像腳步那麽平靜。
    “曉寒，你看你，又發呆。”
    夏瑤的聲音拉回她的思緒。
    顧曉寒微微一怔，看向夏瑤。
    夏瑤擠眉弄眼：“是不是在想許逸剛才多帥？”
    “我沒有。”
    顧曉寒下意識地反駁，臉頰卻有些發燙。
    李萌也湊熱鬧：“就是就是，曉寒姐，許逸對你真的好好哦。”
    “他隻是順便。”
    顧曉寒的聲音有些底氣不足。
    “順便跑那麽快，氣都不喘？”夏瑤挑眉，語氣裏滿是戲謔。
    許逸在後麵聽著她們的對話，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
    他沒有插話，隻是將手電筒的光又往前挪了挪，照亮一處有些濕滑的石階。
    “小心。”
    他低聲提醒。
    這次，他的聲音似乎是衝著所有人，又似乎，隻是衝著某一個人。
    顧曉寒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輕輕“嗯”了一聲，腳步放得更慢，更穩。
    山風比之前更大了些，帶著濃重的濕氣，吹在臉上涼颼颼的。
    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清晰。
    偶爾有幾聲不知名的蟲鳴，從草叢深處傳來。
    下山的路，因為有了許逸的手電筒，並沒有想象中那麽難走。
    但大家依舊小心翼翼。
    終於，前方出現了一片平緩的開闊地。
    那是山腳下的停車場。
    “呼，終於下來了！”
    夏瑤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李萌也歡呼一聲：“餓死我了，趕緊去吃飯！”
    停車場停著零星的幾輛車，其中一輛黑色的機車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酷炫。
    那是許逸的座駕。
    夏瑤和李萌對視一眼，又開始用眼神交流。
    “那，許逸，曉寒，我們倆就先打車回去了？”
    夏瑤開口說道，語氣裏帶著一絲促狹的笑意。
    李萌也連連點頭：“對對對，我們就不當電燈泡了。”
    “說什麽呢。”
    顧曉寒嗔了她們一句，臉上卻有些不自在。
    許逸走到機車旁，從儲物箱裏拿出兩個頭盔。
    一個黑色，一個帶著些許粉色暗紋，明顯是女款。
    他將那個粉色暗紋的頭盔遞給顧曉寒。
    “戴上。”
    他的聲音簡潔明了。
    顧曉寒接過頭盔，入手微涼。
    她看著許逸，他已經自顧自地戴上了黑色的頭盔，露出的下頜線條堅毅分明。
    “那……我們先走了？”
    夏瑤拉著李萌，一步三回頭地往停車場出口走去。
    “路上小心。”
    許逸的聲音隔著頭盔傳來，略微有些沉悶。
    “知道啦！”
    夏瑤揮了揮手，很快就和李萌消失在夜色中。
    停車場隻剩下許逸和顧曉寒，還有那輛蓄勢待發的機車。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尷尬。
    顧曉寒有些笨拙地戴上頭盔。
    許逸已經跨上了機車，發動了引擎。
    “轟——”
    低沉而有力的轟鳴聲打破了寧靜。
    他拍了拍後座。
    “上來吧。”
    顧曉寒深吸一口氣，邁開腿，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
    座位有些高，她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是扶著他的腰，還是抓住後麵的扶手？
    她有些猶豫。
    許逸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窘迫。
    “抓緊。”
    他簡短地說了兩個字，不等她反應，機車便平穩地駛了出去。
    一股慣性襲來，顧曉寒下意識地伸出手，輕輕抓住了他腰側的衣角。
    布料有些硬朗，帶著他身體的溫度。
    機車駛出停車場，匯入了下山的公路。
    一開始，顧曉寒還有些緊張，身體繃得緊緊的。
    但許逸騎得很穩，速度不快不慢，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她漸漸放鬆下來。
    她不由自主地將抓著他衣角的手，收得更緊了一些。
    許逸沒有說話。
    他專注地看著前方的路況。
    等到機車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
    熟悉的校門出現在前方。
    顧曉寒的心裏，湧上一絲莫名的失落。
    這麽快就到了嗎？
    機車平穩地駛入校園，路兩旁的香樟樹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靜謐。
    偶爾有三三兩兩的學生路過，好奇地朝他們投來一瞥。
    許逸將車直接開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他熄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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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引擎的轟鳴聲消失，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
    隻有夏夜的蟬鳴，在不知疲倦地聒噪著。
    “到了。”
    許逸的聲音傳來，依舊隔著頭盔，卻比剛才清晰了許多。
    顧曉寒“嗯”了一聲，有些戀戀不舍地鬆開了抓著他衣角的手。
    她慢慢地從後座下來，雙腳踩在堅實的地麵上，還有些不太適應。
    她摘下頭盔，微涼的夜風吹過，讓她清醒了不少。
    許逸也摘下了頭盔，隨意地甩了甩頭發。
    燈光下，他的額前有些細密的汗珠，眼神卻依舊明亮。
    “謝謝你送我回來。”
    顧曉寒將頭盔遞還給他，輕聲說道。
    “不客氣。”
    許逸接過頭盔，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她的臉頰在路燈的映照下，泛著一層柔和的光暈，幾縷被風吹亂的發絲貼在頰邊。
    眼神裏，似乎還帶著一絲未散盡的……依賴？
    “早點上去休息吧。”
    許逸開口，打破了這短暫的沉默。
    “嗯。”
    顧曉寒點了點頭，“你也是。”
    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今天……謝謝你。”
    不僅僅是送她回來，還有山上的種種。
    許逸看著她，嘴角微微上揚：“小事。”
    他的目光很深邃，像是要把她吸進去一樣。
    顧曉寒有些不敢與他對視，微微垂下了眼簾。
    “那我上去了。”
    她輕聲說。
    “好。”
    許逸應道。
    顧曉寒轉身，朝著宿舍樓的門廳走去。
    她的腳步有些慢，似乎在期待著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期待。
    走了幾步，她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許逸依舊站在機車旁，沒有離開。
    他正看著她，身影在路燈下拉得很長。
    四目相對。
    顧曉寒的心跳又開始不規律起來。
    她匆匆地收回目光，加快了腳步，幾乎是小跑著進了宿舍樓。
    直到身影消失在樓道口，許逸才收回目光。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中的粉色暗紋頭盔。
    他輕笑一聲，將兩個頭盔都放回儲物箱。
    回到自己的寢室，裏麵空無一人。
    室友們大概還在外麵浪蕩。
    他打開燈，房間裏瞬間亮堂起來。
    他看著窗外，學校的夜景依舊熟悉。
    遠處教學樓的燈光，操場上模糊的人影。
    一切都和往常一樣。
    但他覺得，似乎有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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