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工實訓結束後的那個周末。
    許逸站在約好的街角，口袋裏的那顆金屬愛心，沉甸甸的，帶著一絲冰涼的觸感。
    他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十分鍾。
    這十分鍾，在他感覺裏，比在車間裏銼一下午鋼板還要漫長。
    他時不時會摸一下口袋，確認那份“作品”還在。
    顧曉寒的身影出現在街的另一頭時。
    “嗨，許逸。”顧曉寒走到他麵前，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
    “嗯。”許逸應了一聲，喉嚨有些發幹。
    他從口袋裏掏出那個金屬愛心，掌心因為緊張微微有些汗濕。
    “這個……給你。”
    他的聲音有些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顧曉寒的目光落在他攤開的掌心。
    那顆金屬愛心，在陽光下泛著冷硬卻又柔和的光澤，邊緣被打磨得圓潤，不再有任何鋒利的棱角。
    “這是……”顧曉寒的眼睛微微睜大，一絲訝異從眼底迅速劃過。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觸碰那冰涼的金屬表麵。
    這觸感，粗糙中帶著打磨後的細膩，與她想象中禮物完全不同。
    “你做的？”顧曉寒抬起頭，看向許逸的眼神裏，除了驚訝，似乎還多了些什麽難以言喻的東西。
    她記得金工實訓課上，許逸總是埋頭苦幹，手上不是銼刀就是鋸子。
    原來，他是在做這個。
    “嗯。”許逸點頭，目光有些閃躲，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為什麽……送我這個？”顧曉寒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好奇。
    許逸沉默了幾秒，似乎在組織語言。
    “就是……隨便磨著玩玩，覺得……還行。”
    這個解釋，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蒼白。
    顧曉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隨便玩玩？許逸，你這理科男的浪漫，還真是……特別。”
    她的笑容明媚，像冬日裏的暖陽，驅散了許逸心中的些許局促。
    “你是不是覺得，用鋼板磨個愛心出來，比解一道複雜的物理題更有成就感？”顧曉寒歪著頭看他，眼神裏帶著一絲戲謔。
    許逸的臉頰微微有些發燙。
    “差不多吧。”他含糊地回答。
    對他而言，這顆心形鋼板，確實比那些公式定理要費心得多。
    顧曉寒小心翼翼地將那顆金屬愛心收進自己的口袋，動作輕柔，仿佛那是什麽稀世珍寶。
    “謝謝你，許逸，我很喜歡。”
    她的聲音很認真。
    許逸的心，像是被羽毛輕輕拂過，泛起一陣酥麻。
    “你喜歡就好。”
    兩人並肩走在街上，陽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但氣氛並不尷尬。
    那種微妙的情愫，在空氣中慢慢發酵。
    “對了，”顧曉寒突然想起什麽，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許逸，“下個禮拜，我們班不是要去參觀那個學校精神博物館嗎？”
    許逸愣了一下，隨即點頭。
    “嗯，好像是有這麽個活動。”
    他對這類集體活動一向不太感冒，如果不是學校強製要求，他大概率會選擇待在圖書館或者寢室。
    “我報名當講解員了。”顧曉寒的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你們班的。”她補充了一句，似乎怕許逸沒聽清。
    許逸的眼睛亮了一下。
    “講解員？”
    他有些意外。
    顧曉寒在他印象裏，雖然成績優異，性格開朗，但似乎並不熱衷於這類拋頭露麵的事情。
    “是啊，輔導員說每個班都要出人，我就報名了。”顧曉寒說得輕描淡寫。
    “到時候，我負責給你們班講解哦。”
    她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小小的期待。
    許逸看著她，忽然覺得，下個禮拜的博物館之行，似乎也不是那麽枯燥無味了。
    “那……你會緊張嗎？”許逸問。
    “還好啦，提前都背好稿子了。”顧曉寒聳了聳肩，“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有人搗亂。”
    她說著，意有所指地瞥了許逸一眼。
    許逸立刻明白過來，有些無奈地笑了笑。
    “我盡量不給你添麻煩。”
    “這可是你說的啊。”顧曉寒的笑容更加燦爛。
    “你報名講解員，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原因？”許逸的聲音比剛才低沉了一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顧曉寒側過臉。
    “嗯……”她拉長了語調，似乎在故意吊許逸的胃口。
    “輔導員說，這次活動很重要，關係到學院的形象。”
    她停頓了一下，觀察著許逸的表情。
    許逸“哦”了一聲，點了點頭，似乎這個理由在他意料之中。
    “而且，”顧曉寒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我還聽說，表現好的講解員，期末的實踐學分會有加分。”
    這個理由，聽起來就現實多了。
    許逸忍不住笑了。
    “原來是為了學分。”
    “當然啦，”顧曉寒理直氣壯地回答，“學分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能不積極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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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能映出天邊的晚霞。
    “不過……”她又拖長了聲音。
    許逸耐心地等著她的下文，他發現自己似乎越來越喜歡聽顧曉寒用這種帶著點小得意的語氣說話。
    “最主要的原因嘛……”顧曉寒伸出食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下巴，做思考狀，“是想看看某些平時上課不怎麽認真聽講的同學，在我的講解下，會不會有所長進。”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飄向許逸。
    許逸摸了摸鼻子，有些哭笑不得。
    “顧曉寒同學，我上課還是很認真的。”
    “是嗎？”顧曉寒挑了挑眉，顯然不怎麽相信。
    許逸的臉頰又開始隱隱發燙。
    顧曉寒“哼”了一聲，帶著小小的得意。
    “所以啊，這次你可得好好表現，別給我丟臉。”
    “一定。”
    許逸鄭重地點頭，語氣裏帶著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縱容。
    他忽然覺得，顧曉寒這種偶爾的小腹黑，也挺可愛的。
    兩人繼續並肩走著。
    “你講解稿都背熟了嗎？”許逸問，試圖轉移一下剛才略顯尷尬的話題。
    “差不多了。”顧曉寒回答，“就是有些專業術語比較拗口，得多練幾遍。”
    她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在回憶那些難記的詞句。
    “比如呢？”許逸來了興趣。
    顧曉寒想了想，清了清嗓子，模仿著講解員的標準語氣說道：
    “我們學校的精神博物館，承載了學校自建校以來的光輝曆程與深厚底蘊，集中展現了曆代學人嚴謹治學、開拓創新、愛國奉獻的崇高精神風貌……”
    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即使是略顯枯燥的官方辭令，從她口中說出來，也似乎多了幾分靈動。
    許逸安靜地聽著。
    “怎麽樣？”她帶著一絲期待看向許逸。
    “很標準。”許逸由衷地讚歎，“比我們輔導員開會念稿子好聽多了。”
    顧曉寒被他逗笑了。
    “那是當然，我可是下了功夫的。”
    她甩了甩頭發，動作間帶著少女的嬌俏。
    “不過，我還是有點擔心。”顧曉寒的語氣又低了一些。
    “擔心什麽？”
    “擔心到時候會忘詞，或者……講得太枯燥，沒人聽。”她的眼神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這與她平時表現出來的自信開朗略有不同，讓許逸看到她另一麵。
    “不會的。”許逸的語氣很肯定。
    顧曉寒看向他，眼神裏帶著詢問。
    “你講得很好聽。”許逸補充道，目光真誠，“而且，內容本身也很有意義，大家會認真聽的。”
    尤其是，他會在下麵認真聽。
    這句話，許逸沒有說出口，但顧曉寒似乎感受到了。
    她臉上的憂慮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溫柔的笑意。
    “借你吉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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