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之後，兩個人沒有再多說什麽。
    時間很快，轉眼就到了五一當天。
    清晨。
    校門口人來人往，充滿了假期的喧囂。
    許逸和葉楓並肩站著，像兩尊沉默的雕塑。
    葉楓顯然比他有耐心得多，嘴裏哼著不成調的歌，眼神四處亂瞟。
    許逸則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始終鎖定在校門的方向，像是在等待一場重要的宣判。
    “逸哥，放輕鬆點。”
    葉楓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你這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上刑場，不是去約會。”
    許逸沒有說話，隻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沒過多久，一個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女孩小跑著過來。
    女孩長發及腰，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正是葉楓的女朋友。
    許逸上次見過她，是個很文靜愛笑的姑娘。
    “等很久了吧？”
    林菲菲跑到葉楓麵前，氣息微微有些不勻。
    葉楓立刻換上一副燦爛的笑臉，伸手幫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劉海。
    “不久，仙女值得等待。”
    油嘴滑舌的腔調，偏偏林菲菲就很吃這一套，臉頰泛起一抹紅暈。
    許逸默默地轉過頭，感覺自己一大早就被塞了一嘴狗糧。
    張慶的選擇，似乎也不是全無道理。
    就在這時，許逸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顧曉寒。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黃色的t恤，搭配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褲，顯得格外清爽有活力。
    他的目光越過人群，準確地與她對上。
    顧曉寒也看見了他，眼睛一亮，朝他揮了揮手。
    然而，許逸臉上的笑意還沒來得及完全綻放，就僵在了嘴角。
    因為他看到，顧曉寒的身邊，不止一個人。
    她身後跟著兩個女生。
    葉楓也注意到了那邊的情況，他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用探究的眼神看了看許逸。
    很快，顧曉寒一行人走到了他們麵前。
    空氣中彌漫著一絲微妙的尷尬。
    “給你們介紹一下。”
    顧曉寒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她指了指身邊的兩個女生。
    “葉楓。”
    葉楓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同時不動聲色地把林菲菲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人到齊了，我們出發吧？”
    顧曉寒似乎沒有察覺到氣氛的異樣，或者說，她在刻意忽略。
    “我們去哪兒？”
    葉楓問道，他感覺自己有必要把主動權搶回來。
    “我叫了車。”
    “車來了。”
    顧曉寒指了指路邊緩緩停下的一輛黑色車，語氣輕鬆，仿佛完全沒有感受到這股凝滯的氣氛。
    她率先拉開車門。
    車是三排座。
    顧曉寒很自然地坐到了最後一排。
    現在，第二排還剩下兩個空位。
    葉楓看了一眼許逸，眼神裏充滿了詢問。
    許逸麵無表情，率先彎腰坐了進去，選了靠門的位置。
    他的動作帶著一種無聲的抗拒，將自己與車廂內部隔絕開來。
    葉楓歎了口氣，隻能帶著林菲菲坐到了他旁邊。
    車門關上。
    狹小的空間裏，六個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沉默被無限放大。
    司機從後視鏡裏看了一眼，笑著問。
    “幾位同學去哪兒？”
    顧曉寒的聲音從最後一排傳來。
    許逸的身體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遊樂園。
    一個本該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
    他偏過頭，窗外的街景飛速倒退，那些五彩的廣告牌、行色匆匆的路人，在他眼裏都變成了模糊的色塊。
    車內，趙悅顯然是個活躍氣氛的好手。
    “哇，去遊樂園啊，我最喜歡了。”
    她拍了拍手，轉向身邊的孫靜。
    “你上次不是還說想去坐那個新開的跳樓機嗎？”
    “我……我就是說說。”
    “哎呀，別怕嘛，有帥哥在呢。”
    葉楓感覺後背一陣發毛，下意識地將林菲菲摟得更緊了些。
    “那個……星光遊樂園今天人肯定很多，我們是不是要先規劃一下路線？”
    “不用規劃。”
    顧曉寒的聲音從後麵傳來，打斷了他。
    “玩到哪兒算哪兒，隨性一點才有意思。”
    她的語氣依舊輕鬆，聽起來天真爛漫。
    許逸卻從這輕鬆裏，聽出了一絲刻意的疏離。
    他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收緊，指節泛白。
    車子一路行駛，很快到達了目的地。
    巨大的摩天輪在陽光下閃著光，過山車上爆發出陣陣尖叫，混合著歡快的背景音樂，構成了一曲屬於假日的交響樂。
    遊樂園門口人山人海。
    趙悅第一個跳下車，張開雙臂，做了一個擁抱陽光的姿勢。
    “我來啦！”
    孫靜跟在她身後，被眼前的熱鬧景象感染，臉上也露出了幾分期待。
    葉楓和林菲菲下了車，很自然地牽住了手。
    許逸是最後一個下來的。
    他關上車門，抬頭看了一眼那高聳的城堡式大門，隻覺得無比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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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曉寒走到他身邊。
    “走吧。”
    她的聲音很輕。
    許逸側過頭，第一次在今天，正眼看她。
    她的眼睛很亮，像盛滿了星光，可那星光裏，卻沒有他想要看到的倒影。
    “嗯。”
    他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單音節。
    六個人匯合，一起走向檢票口。
    趙悅走在最前麵，像個小領隊，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麽。
    葉楓和林菲菲黏在一起，自成一個世界。
    孫靜默默地跟在趙悅身後。
    於是，隊伍的最後，隻剩下了許逸和顧曉寒。
    兩人之間隔著半個人的距離，不遠，也不近。
    “你……”
    “你……”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
    “你先說。”
    顧曉寒笑了笑，側頭看他。
    許逸的視線落在她被風吹起的一縷發絲上，沉默了片刻。
    “沒什麽。”
    他最終還是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問什麽呢？
    問她為什麽叫上朋友？
    問她是不是不想和自己單獨出來？
    顧曉寒眼中的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瞬，但很快又恢複了常態。
    “好，那我說。”
    她指了指不遠處的過山車。
    “我們去玩那個怎麽樣？”
    那是一座號稱園區最刺激的垂直過山車，軌道幾乎與地麵呈九十度角，光是看著就讓人腿軟。
    “我都可以。”
    許逸的回答依舊簡潔。
    他的情緒像是被抽空了，隻剩下麻木的順從。
    顧曉寒似乎對他的反應有些意外，但也沒多說什麽，隻是加快腳步，追上了前麵的趙悅。
    “趙悅，我們去玩那個垂直過山車！”
    “好啊好啊！”
    趙悅舉雙手讚成。
    “小靜，你呢？”
    顧曉寒回頭問孫靜。
    孫靜的臉已經變成了苦瓜色，拚命搖頭。
    “我……我不敢。”
    “我陪你。”
    趙悅很講義氣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也不玩那個，太嚇人了。”
    林菲菲也縮了縮脖子，躲在葉楓身後。
    葉楓立刻表態。
    “我陪菲菲。”
    於是，情況變成了，顧曉寒和趙悅想玩，孫靜、林菲菲和葉楓不玩。
    所有人的目光，最後都落在了許逸身上。
    “許逸，你呢？”
    顧曉寒再次問他。
    許逸看著她，她的眼神裏帶著一種不加掩飾的期待，仿佛他就是那個能湊齊隊伍的關鍵人物。
    他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他深吸一口氣，扯了扯嘴角。
    “我也不玩。”
    三個字，清晰，幹脆。
    空氣再次安靜下來。
    趙悅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顧曉寒眼裏的期待，也一點點熄滅，變成了純粹的驚訝。
    她大概沒想到，一直表現得百依百順的許逸，會第一次，也是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麵前，拒絕她。
    “那……那怎麽辦？”
    趙悅打破了尷尬。
    “要不，我們分頭行動？”
    葉楓立刻提議。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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