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悟雙膝重重跪地，膝下青磚沁著涼意，絲絲縷縷滲入衣褲，仿若他早已冷透的心。
    他的指節因用力過度泛出青白，緊緊攥著衣擺，仿佛那是他搖搖欲墜的理智。
    突然，他重重將額頭磕在冰冷的石板地上，叩擊聲清脆而突兀，驚飛了簷下棲息的麻雀，那撲棱棱的振翅聲，更添幾分淒涼。
    “娘親你不懂！”他聲音嘶啞，帶著哭腔，“我與硯秋曾在月老祠前對天盟誓，說好了生同衾死同穴。”回憶如潮水翻湧，他眼底泛起血絲，往事在腦海中不斷閃現。
    “去年上元夜，華燈初上，整條街都被映照得如同白晝。她笑語盈盈，將親手繡的香囊係在我腰間，眉眼間滿是溫柔與期許，說要等我金榜題名，做我的新娘。可如今......”喉間哽咽，他攥緊掌心，指甲深深掐進肉裏，仿佛這樣就能減輕心中的痛楚。
    明悟緩緩抬起頭，望著母親鬢角新添的白發，眼眶突然濕潤。
    歲月的痕跡在母親臉上悄然蔓延，而他卻如此不孝，讓母親為自己操碎了心。
    他伏地又深深一拜，額頭幾乎要嵌入地麵：“孩兒不孝，但這世間情愛已如鏡花水月，唯有遁入空門才能解脫。往後餘生，我定會在晨鍾暮鼓中在佛祖前為爹娘祈福，隻求來世能做個孝順兒郎。”
    蘇夫人看著眼前的兒子，滿心都是心疼與無奈。
    她歎了一口氣，聲音輕柔：“你去和她見一麵吧，或許你們見完麵之後，可以解開你的心結。”
    明悟聞言，微微一怔，苦笑道：“她現在已經嫁人了，我再找她，這樣子於禮不合。”
    蘇夫人輕輕搖了搖頭，眼中滿是慈愛：“我等會派人去邀請她來府裏，就說我府裏的牡丹花開了，請她來府裏一起觀賞。”
    明悟沉默良久，思緒萬千。最終，他想了想，微微點了點頭：“好，那我就與她見上一麵，也好讓自己能夠徹底的死心。”
    時間在煎熬中緩緩流逝，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硯秋終於來到了蘇府。
    她步伐遲緩，每一步都似有千斤重。緩緩走進主客廳，一眼便看到了身著僧袍、頭頂光禿禿的明悟。
    那一刻，淚水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昔日的點點滴滴，如同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不斷閃現。
    他們曾攜手漫步在花前月下，曾在漫天繁星下訴說著海誓山盟，可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明悟看到許久未見的硯秋，心猛地一顫。
    本以為剃度出家之後可以斷情絕愛，忘卻紅塵紛擾，可見到往日的心上人，心中的情感卻如洶湧的潮水，再也難以抑製。
    可謂是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蘇夫人見兩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中，久久不曾開口，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與哀傷。
    她忍不住打破了這個僵硬的局麵，溫聲說道：“瑾兒你和硯秋去院子看看那剛盛開的牡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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