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瑜的話如驚雷在屋內炸響，溫清凝隻覺周遭空氣瞬間凝固。
    原本安靜蜷縮在沙發角落熟睡的林晨熙，被這陡然拔高的聲調與壓抑氛圍驚醒。
    他迷迷糊糊睜開眼，便瞧見母親時瑜雙手死死揪著衣角，身體不受控製地顫抖，麵色慘白如紙，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咽喉，呼吸急促而艱難。
    林晨熙瞬間瞪大雙眼，恐懼如潮水般將他淹沒，小嘴一撇，“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滾滾而下，他邊哭邊往時瑜懷裏鑽，小手緊緊攥著時瑜的衣袖，哭聲在寂靜的屋內回蕩，更添幾分淒慘。
    溫清凝瞳孔驟縮，見時瑜身形搖晃如風中殘葉，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狀血痕。
    她猛地撲過去扶住時瑜手臂，指尖觸到對方冰涼的皮膚"時瑜！你怎麽了……"
    "別碰我！"
    時瑜突然尖叫著甩開手，薑湯碗"咣當"翻倒在茶幾上，褐色湯汁順著玻璃麵蜿蜒成扭曲的蛇形。
    她死死掐住自己脖頸，喉間發出破碎的嗚咽，像被掐住脖子的幼獸。
    季思寒太陽穴處的青筋猛地暴起，他起身時帶翻了沙發上的靠墊。
    窗外閃電劃破天際，將時瑜慘白的臉映得如鬼魅般透明。
    她正用指甲瘋狂抓撓自己手腕，細密的血珠順著皮膚蜿蜒而下，在薑湯褐色的汙漬裏暈開。
    "讓她抓。"
    季思寒突然按住溫清凝想要阻攔的手，他聲音像從冰窖裏撈出來的"這些年她每次想起母親，都會把這裏撓得血肉模糊。"
    他指了指時瑜手腕內側那道月牙狀的舊疤"醫生說這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她永遠走不出來了。"
    雷聲轟隆滾過，時瑜突然發出小動物般的哀鳴，整個人蜷縮成蝦米狀往地板上滑去。
    林晨熙的哭聲像尖銳的玻璃碴，在滿室狼藉裏橫衝直撞。
    溫清凝感覺心髒被無形的手攥成一團，她迅速將孩子撈進懷裏，掌心覆上那雙濕漉漉的眼睛。
    小身子在她臂彎裏發抖，滾燙的淚浸透她肩頭衣料，像燒紅的炭火。
    "噓——"溫清凝將下巴抵在孩子發頂，聲音發顫卻溫柔。
    她餘光瞥見季思寒已經跨過滿地狼藉，黑色皮鞋碾碎茶幾上蜿蜒的薑湯，在時瑜即將觸到地板的瞬間，鐵鉗般的手從背後扣住那截細白手腕。
    時瑜指甲在季思寒虎口劃出血痕，他卻像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溫清凝看見他小臂肌肉繃緊，青筋在冷白皮膚下跳動，如同困在冰層下的暗河。
    季思寒單膝跪地，將時瑜痙攣的雙手反剪在背後，指節因用力泛出青白。
    藥瓶在他掌心顫動，褐色藥片混著溫水在玻璃杯裏打轉。
    時瑜突然發狠咬住下唇，血珠順著嘴角蜿蜒，他拇指猛地撬開她牙關，藥片混著腥甜被強壓入喉。
    "咳——"
    時瑜弓起脊背如離水魚，溫水順著下巴淌進衣領。
    季思寒掐著她下頜的手背暴起青筋，指縫間還粘著方才被她抓出的血痕。
    藥效發作時她瞳孔驟縮，整個人突然軟倒在他臂彎，發絲掃過他腕間舊疤，像一片冰涼的雪。
    季思寒將軟倒的時瑜打橫抱起，她發絲淩亂地垂落，頭無力地倚在他肩頭，睫毛輕顫如折翼的蝶。
    溫清凝望著他，黑色西裝沾著薑湯汙漬，步伐卻沉穩有力，每一步都似踏在她心尖。
    懷中的林晨熙還在抽噎，小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襟。
    溫清凝目光追著季思寒，他抱著時瑜穿過淩亂的客廳，走向走廊盡頭的房間。
    門被輕輕合上，隔絕了外界的喧囂，也隔絕了她的視線。
    溫清凝站在原地，心緒如亂麻，滿室狼藉中，她仿佛被遺落在時光的縫隙裏，久久無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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