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瀕死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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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承鈞是被濃烈的血腥味嗆醒的,那氣味仿佛滲入骨髓,揮之不去。後頸殘留的鈍痛讓他瞬間回想起昨夜父親那道果決的手刀,那是為了阻止他妖瞳暴走的無奈之舉。他緩緩睜開雙眼,正對上半截折斷的箭矢,箭杆上還凝結著暗紅的血痂。晨霧如浸了血的紗布,將山林籠罩在一片朦朧而詭異的氛圍中,能見度極低,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死亡的氣息所籠罩。
在不遠處,母親蜷縮在一棵枯萎的樺樹下,青灰色的毒素從她的指尖一路蔓延到下頜,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正一點一點地將她拽向幽冥之地。沈承鈞的心猛地一揪,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
“娘!”他踉蹌著撲了過去,膝蓋重重地磕在尖銳的碎石上,鑽心的疼痛從膝蓋傳來,但此刻他早已顧不上這些。他的聲音裏充滿了恐懼與絕望,在寂靜的山林中回蕩。
沈青禾的眼皮顫動著,如同即將熄滅的蝴蝶翅膀,微弱而無力。她顫抖著摸索著,終於攥住了兒子的手腕,那力道大得出奇,仿佛用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護符...在懷裏...”
這時,蕭雲隱從十步外的亂石堆後轉了出來,左臂纏著的布條已經被鮮血浸透,正不斷滲出新的血跡。男人沉默不語,隻是冷靜地割開衣襟,將最後半壺清水小心翼翼地淋在妻子的傷口上。沈承鈞這才注意到,父親的右手虎口已經崩裂,傷口處的皮肉翻卷,血跡斑斑——昨夜那記斬斷影衛手臂的劍招,遠比表麵看起來要艱難得多,父親為了保護他們,不知承受了多大的傷痛。
青銅護符一直貼著沈青禾的心口,此刻已經被毒血浸透,變成了詭異的墨綠色。沈承鈞剛觸碰到那抹冰涼,符麵突然爆發出刺目青光,光芒如同一輪小太陽,瞬間將三人籠罩其中。他聽見父親倒抽冷氣的聲音,急忙扭頭,看見蕭雲隱手臂上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破損的皮肉逐漸長平,血跡也慢慢幹涸。
“清雲仙宗的...護道青光...”沈青禾每說一個字,嘴角就溢出黑血,話語斷斷續續,虛弱至極,“這符能屏蔽天機...但需要血脈...”
沈承鈞感覺右眼又開始發燙,昨夜暴走時撕裂的經脈尚未恢複,此刻仿佛有千萬根燒紅的銀針在穴位裏攪動,劇痛讓他幾乎難以忍受。他死死咬住牙關,直到嚐到鐵鏽味才驚覺咬破了舌尖,鮮血順著嘴角流下,滴落在衣襟上。
“別信天機閣...”母親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衣襟,眼神中充滿了焦急與擔憂,“他們追殺的不是妖瞳...是清雲...”
話音戛然而止,沈青禾的手無力地垂下。護符突然化作流光鑽入沈承鈞掌心,在他腕間烙下一朵蓮花印記。沈青禾的身體迅速冰冷,最後一滴淚墜在兒子手背,竟凝成了冰珠,仿佛連淚水都帶著無盡的不甘與牽掛。
山風卷著枯葉掠過崖邊,發出嗚咽般的聲響。蕭雲隱突然劈手奪過兒子腰間短刀,寒光一閃,男人毫不猶豫地將刀刃劃過自己的手腕,鮮血頓時湧出,他將自己的血抹在蓮花印記上。原本青色的紋路瞬間轉為赤金,沈承鈞感覺有一股熱流順著經脈湧入丹田,身體仿佛被注入了一股神秘的力量。
“記住這個圖案。”蕭雲隱撕下染血的袖口,用炭灰在地上畫出一個古怪的圖騰,那圖騰線條複雜,充滿了神秘的氣息,“去劍宗找蕭驚鴻,他認得...”
破空聲來得毫無征兆,尖銳的呼嘯聲劃破寂靜的空氣。沈承鈞被父親猛地推開,巨大的力道讓他摔倒在地。隻聽“噗噗噗”幾聲悶響,原先他跪坐的位置插著三支玄鐵弩箭,箭尾還在微微顫動,可見這弩箭的力道之大,若不是父親及時推開他,此刻他早已命喪當場。
崖頂傳來馬匹的嘶鳴聲,緊接著,十餘個黑衣人順著繩索疾降而下,他們動作敏捷,如同一群訓練有素的鬼魅。黑衣人的胸前,銀月徽記在晨光中泛著冷意,透著一股肅殺之氣。
“血影劍盟的狗倒是勤快。”蕭雲隱冷笑一聲,劍鋒挑起一塊碎石,如子彈般射向領頭者,碎石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呼嘯聲,“怎麽,改行當禿鷲了?”
沈承鈞第一次見識到父親真正的劍法。沒有華麗的劍光,沒有震耳的劍氣,蕭雲隱的劍快得如同撕開宣紙的墨痕,幹淨利落,卻又致命無比。衝在最前的黑衣人剛舉起彎刀,咽喉已經綻開一道血線,瞪大的雙眼還帶著難以置信,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第二人的長劍撞上青衫衣角,卻仿佛劈中精鐵般火星四濺,巨大的衝擊力讓那黑衣人連連後退,虎口震裂,長劍險些脫手。
“龍淵鐵衣...”領頭的獨眼漢子突然暴退,臉上滿是驚恐之色,“你是天元皇族暗衛!”
這句話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讓戰局驟變。黑衣人陣型突然散開,七枚淬毒的鐵蒺藜呈扇形封住所有退路,鐵蒺藜上泛著幽藍的光芒,顯然劇毒無比。沈承鈞剛要提醒父親注意,卻見父親劍尖輕點地麵,竟借著反震之力騰空而起,身形矯健如鷹。漫天暗器擦著靴底飛過,在岩壁上鑿出一個個深坑,碎石飛濺。
“接住!”蕭雲隱突然甩來一個染血的包袱,聲音堅定而急促,“往北走!”
沈承鈞本能地伸手接住,觸手摸到包袱裏冰涼的金屬物件,形狀規整,邊角分明。等他再抬頭時,父親已經引著追兵躍下山崖,青色衣袂在雲霧中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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