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劍宗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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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夜的露水凝在青銅護符表麵,沈承鈞攥著羊皮卷的手指節發白。密室的燭火在棺槨開啟的陰風中搖曳,將他的影子拉長成扭曲的鬼魅。棺中少年的麵容在青光中泛著蠟色,眉間一點朱砂痣與護符的蓮花紋遙相呼應,仿佛某種古老的契約印記。
    "這不是活人......"沈承鈞的喉結滾動,短刀挑開少年交疊的衣襟。暗金色的經絡在慘白皮膚下虯結,匯聚成北鬥七星的圖案,天樞位恰好落在心口那道劍痕上。當護符貼近時,那些經絡突然泛起微光,像冬眠的蛇被春雷驚醒。
    密室突然震顫,十二具棺槨齊齊轉向東方。沈承鈞倒退半步,後背撞上石壁的瞬間,護符青光如瀑傾瀉。光影在穹頂交織成星圖,勺柄直指破廟飛簷外的遠山——那裏晨霧初散,隱約露出劍鋒般的輪廓。
    "淩雲劍宗......"他舌尖抵著上顎,念出父親書稿中諱莫如深的四個字。羊皮卷上的血漬突然活了過來,朱砂標記順著星圖遊走,在"葬龍澗"三字上凝成箭簇。沈承鈞忽然明白,那些青銅棺槨不是囚籠,而是羅盤。
    破曉時分,他站在山脊望著雲海翻湧。護符在掌心突突跳動,青光凝成的蓮花虛影懸浮半空,指引著雲霧深處的山門。右眼殘留的灼痛忽然化作清流,視野中浮現出十年前的光景:母親抱著他跪在劍宗石階前,雨幕中有人遞來半塊玉玨,劍穗上的寒梅紋與護符蓮花瓣嚴絲合扣。
    "小子,這路可不好走。"
    沙啞的嗓音驚起林間寒鴉。沈承鈞旋身橫刀,見樵夫打扮的老者倚著古鬆,鬥笠壓得極低。那人腳邊的柴捆散著腐臭,分明是七日前懸崖下見過的鬼麵獒殘骸。老者枯枝般的手指摩挲著斧柄,木紋間嵌著星點金芒——與父親短刀上的"龍淵"銘文如出一轍。
    "好走的路,向來埋著死人。"沈承鈞刀尖微垂,青光在周身三寸結成薄霧。晨風卷起老者破碎的衣擺,露出腰間半截玉玨——正是記憶中劍宗信物。
    老者低笑,斧刃突然劈開麵前的霧氣。腐臭的柴捆炸開毒煙,獒犬殘骸竟蠕動著拚接成三頭屍傀。沈承鈞右眼赤金紋路暴漲,看清屍傀心髒處跳動的青銅蓮花——每片花瓣都刻著微縮的北鬥陣圖。
    "天機閣的狗,倒是忠心。"他踏著倒伏的冷杉躍起,短刀在屍傀頸間劃出半月光弧。刀刃觸及青銅蓮花的刹那,護符突然迸發龍吟,青光如鎖鏈纏住屍傀四肢。腐肉在晨曦中化作黑水,滲入地縫時騰起腥臭的紫煙。
    老者鬥笠被氣浪掀飛,露出半張爬滿樹皮狀疤痕的臉:"蕭家的龍淵氣......果然在你身上。"斧柄突然裂開,寒芒乍現的劍鋒直取沈承鈞咽喉,"可惜青龍已歿,你這雛兒......"
    劍鋒在喉前半寸凝滯。沈承鈞的刀柄蓮花紋與老者玉玨同時發光,密林間驟然響起清越劍鳴。十丈外的斷崖上,有人振袖拂開晨霧,月白劍袍上銀絲繡的蒼龍逐日紋刺痛雙目。
    "謝長老,劍宗的迎客之道越發別致了。"
    來人的聲音似玉磬相擊,驚得老者連退三步。沈承鈞趁機滾向岩縫,瞥見那人腰間懸著的青銅劍令——正麵刻"淩雲",背麵浮雕刻的正是護符蓮花紋。記憶如電光石火:三歲那年,母親將護符係上他脖頸時,窗外飄來的正是這般冷梅香。
    "蘇......蘇掌劍?"老者劍鋒低垂,樹皮臉漲成豬肝色,"此子身懷異瞳,必是......"
    "必是故人之後。"被稱作蘇掌劍的男子踏葉而來,足下凝霜不散,"三日前天機閣的飛星傳書,說永寧村逃了個魔種。"他指尖輕彈,沈承鈞懷中的羊皮卷自動展開,"我倒不知,清雲七十二禁製成了魔道印記。"
    沈承鈞右眼突然刺痛難忍,赤金光芒不受控地漫出眼眶。蘇掌劍的瞳孔驟然收縮,腰間劍令嗡鳴出鞘,卻在觸及青光時驟然溫順如綿羊。羊皮卷上的血漬突然蒸騰而起,在空中凝成八個殷紅小篆:
    "熒惑亂世,蒼龍當歸。"
    林間死寂被鴉啼刺破。沈承鈞抹去眼角血漬,看見蘇掌劍的袖口微微顫抖。那截皓腕上纏著褪色的紅繩,繩結樣式與母親編的一模一樣。
    "謝長老。"蘇掌劍突然翻掌震碎老者佩劍,"帶這孩子走蒼龍道。"
    "不可!"樹皮臉老者目眥欲裂,"劍宗戒律......"
    "戒律說擅闖者誅。"蘇掌劍並指抹過劍令,霜刃映出沈承鈞染血的麵容,"可沒說迎不得持龍淵令的貴客。"
    沈承鈞低頭看向護符,才發現蓮花紋不知何時已變成盤龍狀。當第一縷陽光刺破雲層時,他看見十裏外的山門上,青銅劍碑正泛著青光,碑文在晨曦中漸漸清晰:
    "天元曆二百一十八年,清雲護道者沈青禾於此立誓。"
    老者突然暴起,樹皮臉裂開蛛網般的血紋。沈承鈞的刀比思緒更快,青光貫穿對方咽喉的瞬間,他聽見蘇掌劍的歎息:"謝長老跟了天機閣十二年,今日才等到這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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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屍身墜入懸崖時,沈承鈞看清老者後頸的蓮花烙印——與密室棺中少年一模一樣。蘇掌劍的劍令突然指向東北:"他們來了。"
    雲海彼端,七盞血紅燈籠排成箭陣,正以驚人的速度逼近。沈承鈞握緊護符,發現青光指引的方向與燈籠陣的來路完全相反。山風卷來若有若無的鈴音,像是千萬個攝魂鈴在雲中搖晃。
    "這道符你且收著。"蘇掌劍拋來半枚玉玨,與老者那截恰好合成完整的蒼龍,"劍宗的問心階有三千六百級,每一步都踩著先人的血。"他忽然貼近沈承鈞耳畔,冷梅香混著血腥氣,"若以後見到左肩有火焰疤的守山人,就說......就說寒潭的梅花開了。"
    沈承鈞還想追問,卻被一股柔力推向山道。回首時,蘇掌劍的月白劍袍已染上點點紅梅,七盞血燈籠在他頭頂炸開,化作漫天火鴉。護符突然滾燙如烙鐵,青光在石階上照出斑駁劍痕——每一道都刻著熟悉的名字。
    當第一聲驚雷炸響時,他踏上了第三百級石階。雨幕中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青銅鬼麵,為首者手中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最終死死釘在他的背影上。沈承鈞沒有回頭,隻是將玉玨按在護符凹槽,山門處的劍碑突然龍吟震天。
    雨滴懸停在半空,映出千萬個青光流轉的蓮花。沈承鈞聽見記憶深處母親的呢喃,混著父親演示劍訣時的破空聲,在石階盡頭匯成驚天劍意。當他終於望見山巔的劍閣輪廓時,懷中的羊皮卷突然自燃,灰燼凝成八個新字:
    "既見蒼龍,雲隱當歸。"
    雷光照亮山道轉角,有個戴鬥笠的樵夫正在磨斧。斧刃與青石摩擦的火星中,隱約可見左肩衣物下的火焰形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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