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餘燼與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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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煙如同凝固的哀歌,在山穀間凝結成灰白霧靄。沈承鈞從碎石堆中掙紮起身時,右眼灼傷的劇痛如鋼針直刺腦髓,每一次眨眼都伴隨著灼燒般的刺痛。他跌跌撞撞地爬向那抹熟悉的灰袍殘片,指尖即將觸及布料的瞬間,整片衣料卻在風中化作齏粉,簌簌飄落。
洛九霄的軀體被星紋纏繞著嵌入岩壁,心口處那個拳頭大的星紋烙印還泛著微弱青光,像一盞在狂風中搖曳的魂燈。"師父......"沈承鈞的聲音破碎嘶啞,驚飛了岩縫間棲息的寒鴉。他顫抖著扒開碎石,發現老人的右手仍死死攥著半塊星紋羅盤,青銅碎片邊緣刻著未幹的血字:"向北。"
懷中的護符突然劇烈發燙,青光如遊蛇般鑽入岩壁裂縫。沈承鈞順著光芒指引,用染血的雙手刨開凍土。寒氣從地底滲出,當挖到丈許深時,一具青玉冰棺赫然出現在眼前。棺蓋內側雕刻的蓮花紋與護符完美契合,就在觸碰的刹那,洛九霄心口的星紋驟然明亮,牽引著殘破的軀體緩緩飄入冰棺。
"星鎖心脈,青蓮續魂。"沈承鈞低聲念出棺底銘文,右眼尚未愈合的灼傷突然刺痛。三日前洛九霄教他龜息術的場景如潮水般湧來:老人坐在寒潭邊,用樹枝在沙地上畫著複雜的星圖,"清雲秘術最重因果,你以為的絕路,說不定是別人十年前的布局。"
冰棺合攏的瞬間,山穀盡頭傳來淒厲的狼嚎。沈承鈞將星紋羅盤碎片係在頸間,護符青光凝成箭矢直指東北。他最後看了眼緩緩下沉的地穴,揮起寒霜劍在岩壁刻下清雲蓮花標記,劍刃與岩石碰撞的火星,像是在為這場訣別點燃最後的燭火。
七日後的黃昏,沈承鈞站在開滿雪見草的山崖邊。北荒的寒風裹挾著冰碴呼嘯而過,卻吹不散他掌心的溫度——那枚從洛九霄灰袍殘片中找到的青銅鑰匙,正在青光中投射出模糊的星圖。"該給您找個看得到星空的地方。"他輕聲呢喃,揮劍劈開凍土,將包裹著星紋布條的斷劍插入墓前。劍柄纏著的染血繃帶在風中飄蕩,宛如一麵招魂的幡。
整理行囊時,一卷完整的《星辰推演術》從藥囊滑落。沈承鈞展開泛黃的帛書,在最後一頁發現夾層裏的血書。洛九霄癲狂的字跡間藏著清雲密文:"天元城聚寶齋,錢多多可信,三日後子時。"護符突然劇烈震顫,青光箭矢轉向正北。沈承鈞望向地平線處隱約的城郭輪廓,掏出隨身攜帶的苦艾草,將汁液抹在灼傷的右眼上——這是洛九霄教的土方,能暫時壓製異瞳帶來的劇痛。
沙暴來得毫無征兆。沈承鈞剛翻過第三座沙丘,遮天蔽日的黃雲便吞噬了月光。護符撐起的青光屏障在風刃中忽明忽暗,砂礫打在臉上生疼。當他摸到腰間短刀時,右眼突然浮現五息後的畫麵:三匹沙狼從左側突襲,毒牙泛著詭異的幽藍,直取咽喉。
"滾!"沈承鈞暴喝一聲,旋身擲出短刀。赤金豎瞳在沙暴中閃過微光,頭狼被貫穿眼窩的瞬間,他借著風勢撲向最近的岩洞。即便如此,後背仍被狼爪撕開三道血口,腥甜的血味混著沙塵湧入鼻腔。
岩洞深處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腐臭味。護符掃過洞壁時,青光突然鎖定一具蜷縮的白骨。那具屍體手中緊握著天機閣令牌,身旁散落的藥瓶標簽上,"虛靈散"三個字讓沈承鈞瞳孔驟縮——這種能隱匿氣息的秘藥,正是天機閣影衛的常用之物。"果然在監視......"他碾碎藥瓶,聽見洞外傳來鎖鏈拖拽的聲響,追兵比預想中來得更快。
天機閣影衛找到岩洞時,隻看到滿地狼屍與熄滅的篝火。首領踢開焦黑的木炭,劍尖挑起半片染血的粗布:"追!護符青光逃不過窺靈鏡——"話音未落,頭頂岩壁突然炸裂。沈承鈞如鬼魅般倒墜而下,寒霜劍鞘精準刺入首領右肩胛骨。在其餘影衛愣神的刹那,他借力翻出洞口,護符青光在沙暴中劃出蜿蜒的星軌。
"坤位,三步。"沈承鈞默念洛九霄教的步法,赤腳踏過滾燙的流沙。追兵的慘叫被風沙吞沒時,他摸到懷中的青銅鑰匙——不知何時起,鑰匙表麵浮現出與星紋羅盤同樣的紋路,仿佛在昭示著某種宿命的連接。
第七日破曉時分,沈承鈞終於望見天元城巍峨的城牆。護符青光指向城中高聳的劍形塔樓,卻在接近城門時驟然熄滅。他裹緊兜帽混入商隊,聽見守城士兵的嗤笑:"又是個想拜入劍宗的愣頭青。"
"讓開!"馬蹄聲伴著嗬斥從身後傳來。沈承鈞側身避讓時,瞥見馬車簾隙間的寒霜劍穗——那抹冰藍與他夢中見過的清雲禁地圖騰一模一樣。
擦肩而過的刹那,護符突然在他掌心燙出蓮花烙印。沈承鈞猛然回頭,隻看見馬車消失在長街盡頭,青石板路上留著半片未化的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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