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禁地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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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被濃雲咬碎,零散地潑在禁地嶙峋的怪石上。沈七貼著山壁挪動,袖口浸滿夜露,掌心的青銅鑰匙烙著蓮花紋,像一團幽火灼燒著皮肉。
三日前那具蛟龍虛影仍在眼前翻騰。他盯著禁地東側裂穀——那裏本該有十二道劍衛巡邏,此刻卻空無一人,唯有山風卷著枯葉在石縫間嗚咽,似亡魂含混的囈語。
“有人替你掃清了路。”
蘇映雪的聲音從身後竹叢傳來,寒霜劍穗的冰玉墜子泛著冷光。她今日未覆麵紗,眼尾淚痣被夜色暈開,恍如一滴凝固的血。
沈七攥緊鑰匙,喉間泛苦:“若這真是陷阱……”
“陷阱裏往往藏著真餌。”她屈指彈開劍鞘上的霜花,“比如你娘真正想說的話。”
裂穀深處的霧氣泛著青灰,像是誰把墳頭的磷火碾碎撒在空中。沈七的異瞳在暗處燃起赤金,石壁上交錯的劍痕突然活了——那些二十年前清雲弟子與天機閣廝殺留下的印記,此刻化作扭曲的殘影,在他視網膜上重演著斷肢與血雨。
“左七步,避瘴眼。”蘇映雪的劍鞘點在他脊梁第三節。
沈七側身閃過一團蠕動的黑霧,靴底踩中硬物。低頭看去,半截焦黑的腿骨嵌在石縫裏,骨頭上密布著細小的齒痕。他想起徐伯死前的話:“當年天機閣屠蛟取血,蛟龍垂死的嘶吼引來了地底的東西……”
鑰匙插入鎖孔時,山壁發出沉悶的轟鳴。石門滑開的刹那,濃烈的腥氣撲麵而來,混雜著龍血草特有的鐵鏽味。沈七的瞳孔猛地收縮——
十丈見方的石室中央,赤紅如血的龍血草在月光下舒展枝葉,根係卻纏繞著一具森森白骨。那骸骨保持著蜷縮的姿態,指骨死死扣著塊青玉令牌,上刻“沈青禾”三個小篆,邊緣已被摩挲得圓潤發亮。
沈七踉蹌跪地,喉間湧上腥甜。令牌背麵刻著清雲禁地的地圖,最北端標著絕劍峰寒潭,朱砂標記旁有一行褪色的批注:“蛟血灼心時,以冰魄鎮之。”字跡與母親藥方上的別無二致。
白骨腕骨套著半截銀鐲,鐲麵蓮花紋與他懷中護符嚴絲合縫。沈七顫抖著去觸那早已風化的布料,指尖卻穿過空蕩蕩的肋骨——二十載光陰足夠把血肉釀成灰,卻化不開執念凝成的痂。
“當年她帶著龍血草逃到此地,想為清雲留點火種。”蘇映雪的劍尖挑開草根,露出根係纏繞的青銅匣,“可惜天機閣的‘獵犬’來得太快。”
匣中絹帛寫滿猩紅小字,竟是沈青禾瀕死時以血為墨的絕筆。沈七的視線在最後幾行凝固:“吾兒切記,蛟龍非禍,人心入魔方為劫。北荒寒潭底……”
地麵突然震顫,龍血草無風自動。蘇映雪寒霜劍驟然出鞘,將沈七撲倒在地。一道黑影擦著後頸掠過,利爪在石壁留下三尺深的溝壑——竟是條鱗片倒豎的墨蛟,獨目泛著癲狂的血色!
墨蛟長尾掃過之處,龍血草盡數枯萎。沈七翻滾避過毒牙,異瞳捕捉到蛟頸處碗口大的傷疤——那正是《清雲秘藥方》中記載的“逆鱗死穴”。
“它被天機閣灌了噬心蠱!”蘇映雪揮劍築起冰牆,蛟尾拍碎冰棱的瞬間,她袖中射出三枚銀針,正釘入蛟龍耳後鼓膜。
墨蛟發出嬰啼般的嘶吼,獨目淌下黑血。沈七趁機躍上蛟背,護符邊緣割開掌心,染血的手狠狠插進逆鱗傷疤。蛟身劇震,腐臭的黑血噴湧而出,竟在空中凝成無數蠱蟲!
“低頭!”
蘇映雪的劍氣橫掃而過,蠱蟲被凍成冰渣簌簌墜落。沈七攥著從蛟肉中掏出的青銅筒,筒身刻著天機閣的羅盤紋。裂帛聲起,筒內滑出半張羊皮卷,繪著寒潭底部的祭壇,標注處寫著:“護道者血祭,可啟弑神陣。”
墨蛟轟然倒地時,禁地外傳來密集的腳步聲。蕭驚鴻的怒喝穿透石壁:“孽障!竟敢私闖禁地!”
沈七將羊皮卷塞入懷中,轉頭卻見蘇映雪劍指白骨。寒霜劍氣掠過,骸骨頃刻覆上冰霜,連同那枚青玉令牌凍成剔透的冰雕。
“你要抹去證據?”他嘶聲質問。
“是保住證據。”她彈指震碎冰雕,令牌落入袖中,“等你能活著走出北荒,自然還你。”
第一縷天光刺破雲層時,禁地入口橫七豎八倒著十餘名劍衛,每人眉心都有一點霜花。沈七攥著母親遺留的銀鐲碎片,耳畔回蕩著蘇映雪最後的低語:“守塚長老中的不是寒霜劍氣——是有人用千年玄冰仿的嫁禍之計。”
山風卷起枯葉,掠過石室角落那堆蠱蟲殘屍。某隻尚未死透的蠱蟲腹甲下,隱約露出半枚帶血的冰魄玉屑,與劍宗長老殿梁上懸掛的鎮邪玉玨,質地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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