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暫別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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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廬的殘骸在晨霧中冒著青煙,焦木間零星閃爍著未熄的火星。沈七踩著滿地狼藉,從灰燼中拾起半枚青銅護符——符麵蓮花紋被灼去一角,邊緣殘留著暗紅的血痂。
蘇映雪的白衣染了煙塵,寒霜劍鞘斜插在斷梁上,劍穗的冰玉墜子裂成兩半。她望著崖下翻湧的雲海,突然開口:“三日前,蕭宗主書房丟了半卷《天元山河誌》。”
沈七的指尖頓在符麵。那卷古籍他曾在藏書閣見過,末頁繪著北荒絕劍峰的地脈圖,朱砂標記處正是寒潭方位。
“偷書的人用冰魄粉掩蓋痕跡。”她拔劍出鞘,劍身映出兩人模糊的倒影,“但冰魄遇火會泛靛藍——昨夜藥廬起火時,我看見了吳清袖口的藍光。”
山風卷著灰燼掠過斷崖,沈七忽然嗅到一絲檀香。他猛地轉身,蕭驚鴻不知何時立於三丈外的孤鬆之下,袍角沾著露水,仿佛已靜候多時。
蕭驚鴻拋來一枚烏木令牌,沈七接住的瞬間,掌心傳來刺痛——令牌背麵刻著“錢多多”三個字,邊緣殘留著焦痕,像是從火堆中搶出的遺物。
“三年前聚寶齋滅門案,錢家主臨終前將此物交給暗樁。”蕭驚鴻的劍鞘點在地麵,震開浮灰露出半幅焦圖,“他賭你會去北荒。”
沈七展開殘圖,異瞳驟然刺痛。圖中寒潭底部繪著青銅祭壇,九根鎖鏈纏著蛟龍骨,中央懸空的石台上刻滿咒文——正是清雲聖女血書中提及的“弑神陣”。陣眼處空缺的凹槽形狀,與他手中的青銅護符完全吻合。
蘇映雪的劍尖突然抵住蕭驚鴻咽喉:“宗主不妨解釋,為何弑神陣的陣圖會出現在劍宗禁地?”
“因為二十年前,是清雲仙宗親手鑄的陣。”蕭驚鴻屈指彈開劍鋒,袖中滑出一枚冰錐,“就像這支仿製的凶器——贗品再像,也凍不住真相。”
冰錐在晨曦中碎裂,露出內裏靛青的芯子。沈七瞳孔驟縮——這與吳清刺殺守塚長老所用的冰錐材質一致,而靛青石料,唯劍宗長老殿的鎮山碑獨有。
日頭攀至峰頂時,沈七在崖邊收攏行裝。蘇映雪解下寒霜劍鞘拋給他,玄鐵鞘身落地竟不染塵埃,霜紋在日光下流轉如活物。
“此鞘可封劍氣百日。”她割破指尖,血珠順著鞘身紋路蜿蜒成符,“百日之後若未歸,寒霜劍會另擇新主。”
沈七撫過鞘上血符,忽然觸到細微的凹凸。翻轉細看,鞘底刻著蠅頭小楷:“蛟鱗逆生處,人心向陽時。”字跡清秀工整,正是母親批注藥方的筆跡。
山道傳來急促的馬蹄聲。蕭驚鴻的親衛押著輛囚車,車內蜷縮的人犯抬頭刹那,沈七的劍鞘險些脫手——那人滿臉燎泡,但扭曲的五官分明是“已故”的聚寶齋執事李淩!
“天機閣的換臉術。”蕭驚鴻劍尖挑開人犯後領,露出頸後血色刺青,“錢多多當年便是識破此術,才遭滅口。”
沈七握緊劍鞘。三日前禁地白骨旁的蛟龍逆鱗、昨夜聖女虛影中的青銅棺槨、此刻囚車裏“死而複生”的故人……所有線索突然擰成一股寒意,直刺脊梁。
暮色四合時,沈七在山神廟歇腳。神像手中的銅燈積滿蛛網,供桌上卻放著半碗溫熱的糯米酒——碗底壓著片帶血的蛟鱗。
廟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沈七屏息躍上橫梁,見三名樵夫打扮的男子摸進廟中,為首者查驗供桌後低笑:“餌已吞下,該收網了。”
暗器破空聲乍起!沈七翻身落地,劍鞘橫掃擊飛淬毒的銀針。異瞳在昏暗中燃起金芒,他看清三人耳後皆有指甲蓋大的疤痕——與囚車裏的李淩如出一轍。
“天機閣的狗果然聞著味來了。”沈七冷笑,劍鞘點地激起塵煙。煙塵中寒光連閃,三人喉間同時綻開冰花,竟是蘇映雪藏在鞘中的三道劍氣!
最後一人倒地時,懷中的青銅筒滾落。沈七以鞘尖挑開筒蓋,羊皮卷上的血字讓他如墜冰窟——“護道者沈七已抵青鬆鎮,按計誘入寒潭”。落款日期竟是兩日前。
子夜的青鬆鎮死寂如墳。沈七蹲在客棧屋脊上,看著鎮口石碑旁那盞飄搖的燈籠——燈罩上繪著聚寶齋的銅錢標記,光影中卻藏著絲線般的蠱蟲。
劍鞘突然震顫。他反手拔出三寸青鋒,見霜紋中滲出蘇映雪的字跡:“向北三十裏,有活路。” 血跡未幹,顯然是她以秘法新刻。
沈七躍下屋簷時,客棧馬廄傳來嘶鳴。他循聲望去,渾身浴血的駿馬撞開柵欄,鞍上綁著個青銅匣——匣麵蓮花紋與他懷中護符嚴絲合扣,縫隙處黏著片冰魄玉屑,與劍宗長老殿梁上懸的鎮邪玉同源。
匣中隻有半張婚帖。沈七借著月光細看,喜帖兩側的新人姓名被血汙浸透,唯中間一行小楷清晰如刀刻:“新娘沈青禾,新郎蕭驚鴻。”
北風卷著沙礫拍在臉上,沈七忽然想起藥廬廢墟中那抹聖女虛影。她消散前唇語說的不是“天門”,而是……“天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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