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集資募工,困難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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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山那一番修水利的規劃,說得在場的村民們個個都是熱血沸騰,仿佛那好日子就跟長了翅膀似的,馬上就要飛到家門口了。
大夥兒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摩拳擦掌,都憋著一股勁兒,準備跟著張大山大幹一場。
那股子興奮勁兒,一直持續到第二天日頭冒了尖。
按照張大山昨兒個的吩咐,村裏但凡能扛得動鋤頭、揮得起鐵鍬的男丁,都陸陸續續地往村口清河邊上的老柳樹下聚集。
人是來了不少,烏泱泱地站了一片,比上次張有德召集人開會的時候,瞧著可齊心多了。
可人臉上的那股子興奮勁兒,比起昨兒個晚上,卻也淡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幾分猶豫,幾分愁苦。
張大山心裏頭跟明鏡兒似的,知道大夥兒在愁啥。
這修河道,建塘壩,聽著是鼓舞人心的大好事。
可真要幹起來,那可不是光憑著一腔熱血就能成的。
錢,從哪兒來?人,咋個出?這都是擺在眼前的實在難事。
他也不繞彎子,等人都到得差不多了,便清了清嗓子,開門見山地說道:
“各位叔伯兄弟,爺們兒們,昨兒個俺說的那個拾掇清河的章程,想必大夥兒心裏頭都還有數吧?”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記得。
“那好。”張大山接著說道,“這活兒,不是一天兩天能幹完的,也不是光靠咱們赤手空拳就能成的。”
“俺估摸著,這頭一步,咱們至少得添置些像樣的家夥什。比如多幾把好使的鐵鍬、鋤頭,還得有幾副抬土石用的結實扁擔和籮筐。不然光靠各家那點破銅爛鐵,怕是沒等河道挖通,家夥什就先散了架了。”
“還有,這挖河道清淤泥,那可是個力氣活,也是個髒活累活。大夥兒總不能餓著肚子下河吧?這連著幹上幾天,要是沒點幹糧墊補墊補,鐵打的身子骨也熬不住啊。”
“所以,”他話鋒一轉,終於說到了最關鍵的地兒,“俺琢磨著,咱們村裏,是不是也該湊點份子,集點資,好歹把這修水利的頭一筆開銷給它墊上?”
集資?
這話一出口,底下的人群頓時就起了一陣小小的騷動,比昨兒個答應出人出力時的爽快勁兒,可差了不少。
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尷尬和為難。
去年那場大旱,把家家戶戶的底子都給掏空了。
如今能勉強不餓死,就已經是老天爺開眼了。
誰家還有那餘錢剩米來“集資”?
“大山哥不是俺們不樂意出。”一個平日裏跟張河走得比較近的漢子,名叫李老四的,苦著臉第一個開了口,“實在是家裏頭連下一頓的米都還沒著落呢,大人還能扛扛,娃兒們可是餓不得啊。這這哪還有閑錢來湊份子啊。”
“是啊是啊,俺家那米缸,都能餓死耗子了。鍋裏煮的,除了野菜就是那點舍不得吃的陳穀子,清得能照見人影兒。”
“俺們倒是想出份力,可這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一時間,訴苦聲,歎氣聲,此起彼伏。
張大山看著眾人這副為難的樣子,心裏頭也是早有預料。
他知道,指望這些剛從災年裏爬出來的窮苦百姓,拿出真金白銀來,確實是強人所難。
可這修水利,又確確實實需要啟動的本錢。
哪怕隻是買幾把新鐵鍬,或者給大夥兒準備點最簡單的窩頭鹹菜,那也得花錢。
“各位鄉親,俺也知道大家夥兒的難處。”張大山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夥兒稍安勿躁。
“這錢的事兒,咱們不強求,有多少算多少,盡力而為就成。”
“俺張大山先帶個頭。”他從懷裏掏出一個用藍布仔細包裹著的小包袱,打開來,裏麵赫然是幾塊大小不一的碎銀子,還有一小串沉甸甸的銅錢。
“這裏是二十兩銀子,”他將銀子和銅錢都放在旁邊一塊幹淨的大石頭上,聲音沉穩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是俺張大山為這修水利出的第一份力。這錢,主要就用來給大家夥兒添置些好使的家夥什,再買點粗糧,勉強做個幹糧補貼。”
二十兩銀子!
這話一出口,底下的人群頓時就炸了鍋。
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二十兩銀子啊!
這對於他們這些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兩碎銀的莊稼人來說,那簡直就是一筆天文數字了。
足夠買好幾畝上等水田,或者蓋一所像模像樣的大瓦房了。
張大山竟然竟然一下子就拿出了這麽多錢來,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
眾人看著那堆在石頭上、在晨曦中閃爍著誘人光澤的銀子和銅錢,一個個都驚得是目瞪口呆,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了。
他們知道張大山家現在日子好過了,可也沒想到竟然好過到了這個地步。
錢大爺見狀,也是又驚又佩,他顫巍巍地從懷裏摸出一個用手帕包了好幾層的小布包,打開來,裏麵是幾枚早已磨得看不清字跡的舊銅板,還有那麽一兩塊小小的碎銀角子,估摸著也就百十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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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俺也沒啥錢。這點就算俺老漢的一點心意吧。”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將那點錢也放在了張大山的銀子旁邊,顯得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有了張大山和錢大爺帶頭,其他一些家裏稍微還有點底子,或者平日裏受過張家恩惠的村民,也都陸陸續續地,從懷裏或者腰間,摸出幾個、十幾個不等的銅錢,或者一小塊碎銀子,放到了那堆“集資款”上。
雖然大多數人拿出來的,都隻是些零零碎碎的銅板,甚至還有人紅著臉說家裏實在拿不出錢,願意多出幾天力氣來頂。
但那份心意,卻是實實在在的。
很快,那塊大石頭上,便也零零散散地堆起了一小堆銅錢碎銀和一些雜物。
雖然離張大山估算的、購買工具和初期夥食的開銷還差著不少。
但也總算有了個像樣的開端。
“好。錢的事兒,咱們先這麽著。”張大山看著那堆凝聚了眾人心血的“集資款”,心裏頭也是一陣感動。
“剩下的缺口,俺再想想法子。總之,這修水利的家夥什和基本的夥食,俺給大家夥兒兜底了。”
他這話,又引來了一陣感激的議論。
“接下來,就是人的事兒了。”張大山繼續說道。
“這修河道,建塘壩,可不是三五個人就能幹成的,得靠大家夥兒齊心協力,都把力氣往一處使。”
“俺的意思是,從明日起,咱們村裏,每家每戶,都得出至少一個壯勞力,跟著俺一起下河幹活。家裏勞力多的,可以多出幾個。勞力少的,或者實在抽不出人手的,也得想辦法,要麽讓家裏的婦人孩子,幫著做些送飯、拾柴之類的輕省活計,要麽就用糧食或者別的東西來折算工分。”
“總而言之一句話,不能有人光等著占便宜,不出力的。”
“這個大夥兒有沒有問題?”
他這話一出,底下的人群又是一陣議論。
出人出力,自然是應該的。
可這怎麽個出法?怎麽個算法?
各家各戶的情況都不一樣,有的家裏男人多,有的家裏就一個獨苗。
有的離河邊近,有的離河邊遠。
這要是算不清楚,將來分好處的時候,豈不是又要鬧矛盾?
“大山哥,俺們都聽你的。”張河先開了口,他知道這事兒必須得有個章程。
“可這人手咋個調配?還有這幹多幹少的,將來咋個算?”
這確實是個難題。
張大山也知道,這種涉及到集體勞動和利益分配的事情,最是容易出岔子,也最容易傷人心。
他沉吟了片刻,說道:“這個俺也想過了。”
“咱們可以先按戶頭來分派任務。比如,這清淤的河段,可以分成幾截,每幾戶人家負責一截。大家夥兒互相監督著幹,誰也別想偷懶。”
“至於這工分的計算嘛咱們可以先弄個簡單的法子。比如,一個壯勞力踏踏實實幹足一個時辰,就算一個工分。半大孩子或者婦人幹一個時辰,就算半個工分或者三分之一個工分。”
“每天幹完活,由各段的負責人,把各家出的工分都仔仔細細地記在賬上。這賬本,就由小山來管,他識字,算術也好,保證公公正正,誰也別想占便宜。”
“將來等咱們村裏這水利修好了,地裏能多打糧食了,或者辦起了別的什麽集體營生,有了進項,再按照這工分的多少,來給大家夥兒分紅,或者抵扣賦稅啥的。”
他這法子,雖然還很粗糙,但也算是提出了一個相對公平、也看得見摸得著的框架。
至少,讓那些肯出力的人,看到了未來的“回報”,心裏頭也就有了盼頭。
眾人聽了,也都覺得這個法子還算靠譜,比以前那亂糟糟的攤派徭役,可強太多了,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好。既然錢和人都大致有了著落。那咱們”
張大山正想宣布明日正式開工,把大夥兒的幹勁兒再鼓一鼓。
忽然,人群外圍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帶著幾分不陰不陽的調調,讓人聽著就渾身不舒坦。
“哎喲喂,這張大當家的,如今可真是威風八麵,氣派不凡啊。”
“站在這兒發號施令,又是集資又是募工的,比那縣太爺的派頭還足呢。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這青石村,改姓張了呢。”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那個一向喜歡搬弄是非、又跟劉員外走得極近的孫二,正抱著膀子,斜靠在一棵歪脖子樹上,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一雙小眼睛滴溜溜地亂轉,不知道又在打什麽鬼主意。
他旁邊,還站著幾個平日裏跟著他一起混日子的潑皮無賴,也都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嘻嘻哈哈地附和著。
張大山看到是他們,眉頭立刻就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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