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家鐵路總署之內，第一次規劃會議確立了整個“京北鐵路”的宏大戰略。
    而將這宏偉的藍圖變為現實的第一步，便落在了五子張柱子的肩上。
    他被任命為“第一勘探隊”的總領隊，其任務便是要率領一支由最頂尖專業人才組成的隊伍，親身用雙腳去丈量那條長達數千裏的、通往北境的“鋼鐵動脈”。
    勘探隊很快便組建完成，其構成堪稱豪華。
    有來自青石村、柱子最得力的營造隊核心弟子；有來自工部、最擅長水文地理和繪圖的老吏員；更有來自兵部、最是精通翻山越嶺、安營紮寨的軍中斥候。
    而護送他們的，則是整整一百名裝備了“青石甲”和“青石刀”的禦林軍精銳。
    他們所攜帶的工具，也同樣是前所未見。
    不僅有傳統的羅盤和水準儀，更有由格物院最新研製出的、帶有遊標、可以精確到“分”和“毫”的巨大“格物院尺”，以及用精鋼打造的、可以深入地下取土的“探土鋼釺”。
    在京城百姓那充滿了好奇和敬畏的目光中，這支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的“皇家勘探隊”，浩浩蕩蕩地從京城北門出發，踏上了那充滿了未知與挑戰的征途。
    他們，是這個時代第一批，試圖用科學和數據去描繪和規劃大好河山的人。
    離開了平坦的官道，進入了荒無人煙的群山和原野，勘探工作的艱辛遠超所有人的想象。
    他們每日裏風餐露宿，與蚊蟲和野獸為伴。
    可隊伍裏的每一個人，眼中都燃燒著一團火，那是一團能親身參與一項“開天辟地”的偉大事業的、巨大的榮耀感和使命感。
    柱子，這位平日裏最是沉默寡言的“營造大師”，在此刻也展現出了他作為領隊，那種與生俱來的、令人信服的沉穩和專業。
    隊伍行至一條地圖上隻標注為“無名河”的巨大河流前，所有人都被眼前那寬闊的、水流湍急的河麵給擋住了去路。
    “張司長，此處河麵寬達百丈，水流又急，怕是……不好建橋啊。”一位工部的老吏員麵露難色。
    柱子沒有說話。
    他隻是讓人在河的兩岸，每隔十丈便打下一根木樁，又讓水性最好的斥候用繩索和鉛錘反複地測量著河水的深度和流速，再讓力氣最大的工匠用那“探土鋼釺”一次又一次地深入河底，取出不同位置的泥沙和岩石樣本。
    整整三天的時間，他們便將這段長達十裏的河道，其所有的水文和地質數據都記錄了下來。
    “這裏不行。”柱子指著一處河岸，“水下是流沙，樁基不穩。”
    他又指向另一處，“這裏也不行，看似平緩，實則暗流最急，最是衝刷橋墩。”
    最終，他的手指點在了地圖上遊三裏外，一處兩岸山壁對峙的、最是狹窄的河段。
    “這裏。”他的聲音充滿了自信，“這裏，是整段河道水流最快，但河床最窄，且水下皆是堅硬的岩石。咱們就在這裏，用鋼筋水泥，建一座單拱石橋。一橋飛架南北，天塹變通途。”
    他那份基於詳實數據之上的、無可辯駁的專業判斷，讓所有工部的老吏員都為之歎服。
    隊伍繼續向北。
    半個月後，他們又被一座更加巨大的障礙擋住了去路——燕山山脈。
    那連綿不絕的、如同巨龍脊背般的巨大山脈，橫亙在所有人的麵前。
    “張司長，看來，咱們隻能繞路了。”隨行的兵部斥候指著地圖，無奈地說道，“若要繞過這座山，咱們至少要多走三百裏的路。”
    “不。”柱子看著眼前那座巍峨的大山，眼中卻閃爍著一種旁人無法理解的光芒。
    他緩緩地說道“咱們不繞路。咱們，從這山的心裏頭，給它穿過去。”
    “什麽？穿過去？”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張司長，這……這可是山啊。”一位工部官員驚道，“要在山裏頭打個洞，讓火車過去？這……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是難。”柱子點頭，“但並非不可能。隻要咱們找準了山體最是堅固的岩層，用我大哥新煉出的、最堅硬的鋼釺去開鑿，再用我爹設計的、最穩固的‘拱形’結構和水泥進行支撐，咱們就能給這條‘陸地蛟龍’，開辟出一條最短、也最直的道路。”
    這個“開鑿隧道”的瘋狂構想，再次震撼了在場的所有人。
    他們看著眼前這個不愛說話的年輕人，第一次發現，在他那質樸的外表之下，竟隱藏著如此巨大的、敢與天地爭鋒的雄心和魄力。
    而就在勘探隊為了尋找最合適的隧道開鑿點而深入燕山山脈腹地之時，一個更加驚人的、足以再次震動帝國的巨大發現，悄然降臨了。
    那天，一個負責勘探地質的青石村老工匠，在采集岩石樣本時，突然發出一聲驚呼“總管，您快來看。”
    柱子聞聲趕去。
    隻見那老工匠正指著一處被山洪衝刷出來的、斷裂的山體剖麵。
    在那剖麵之上，一層厚達數丈的、烏黑發亮的、如同黑玉般的岩層，清晰地暴露在所有人的麵前。
    “這是……”柱子走上前，用手撚起一塊黑色的石頭。
    那石頭質地堅硬，入手沉甸甸，還帶著一種特殊的光澤。
    “煤。”他的心中猛地一跳，“是露天的大煤礦。”
    緊接著，在不遠處的另一座山坡上，他們又發現了更大麵積的、裸露在外的、呈現出暗紅色的……高品位鐵礦石。
    煤，鐵。
    這兩種支撐起整個“青石工業體係”的、最重要的戰略資源，竟如同孿生兄弟一般，在這片荒無人煙的、他們為修建鐵路而必經的深山之中，被他們同時發現了。
    而且，其儲量之巨大，品位之高，都遠非青石村那座小小的礦山所能比擬。
    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發現意味著什麽。
    它意味著，他們那條原本隻是為了“軍事運輸”而修建的“京北鐵路”，將瞬間變成一條能為整個帝國無窮無盡的工業血液的……黃金動脈。
    柱子看著眼前這片沉默的、卻又蘊含著無窮寶藏的巨大山脈，他立刻派出了隊伍裏最快的信使。
    “八百裏加急。將此地發現，和這兩塊礦石樣本，立刻送往京城，呈報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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