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
    當大元帥李嚴那冰冷決絕的兩個字，隨著令旗的揮舞，傳遍整個大寧軍陣時，草原之上那場決定兩個民族百年命運的血肉磨盤，終於開始緩緩地轉動了它沉重的輪轂。
    那聲音不大，卻仿佛蘊含著某種神秘的律令，讓整個天地間那喧囂的風聲，都為之一滯。
    然而率先發動攻擊的並非是以逸待勞、陣容嚴整的大寧軍。
    他們依舊靜靜地立於原地，如山如林。
    那十萬麵塔盾組成的鋼鐵防線，在晨光下反射出森然的、不帶一絲感情的寒光。
    盾牆之後，那密如森林的槍尖斜指蒼穹，沉默得如同一片鋼鐵的墓碑。
    他們在等，等他們的敵人將自己的速度、力量與氣勢都提升到最巔峰的那一刻！
    然後，再用最冷酷最無情的方式將其徹底碾碎！
    北麵。
    “嗷——！！！！！”
    聽到了南人軍陣中傳來的那聲悠長的、代表著迎戰的號角聲，博爾忽和他麾下那近五十萬的草原聯軍，爆發出了他們最後的、也是最瘋狂的……野獸般的咆哮！
    那咆哮聲中，充滿了被逼入絕境的憤怒、對生存的渴望，以及對眼前這支擋住了他們回家之路的軍隊的、最刻骨的仇恨！
    衝鋒！開始了！
    近五十萬匹最精壯的草原戰馬在他們主人的催動之下，同時邁開了它們的四蹄！
    那最初隻是如同悶雷滾滾的蹄聲，在短短數十息之內，便迅速匯聚、升騰，最終化作了一股足以讓天地為之失色的陸地海嘯！
    “轟……轟……轟隆隆……”
    整個白狼原都在這股無可匹敵的巨大力量之下劇烈地顫抖了起來！
    無數的草皮被掀飛到空中與馬蹄卷起的塵土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高達數十丈的、遮天蔽日的黃色沙牆！
    那沙牆如同一頭從大地深處蘇醒的遠古巨獸，咆哮著，翻滾著，向著南方那道看似單薄的防線，吞噬而來！
    從大寧軍陣的方向望去，那景象如同世界末日！
    仿佛不是五十萬騎兵在向他們衝鋒，而是整片廣袤的、無垠的草原被一位憤怒的天神從大地上生生地撕扯了下來，化作一道奔湧的、咆哮的、要將世間一切都徹底吞噬的……黃色巨浪！
    巴圖，是博爾忽麾下金帳王庭最悍勇的千夫長。
    此刻他正衝鋒在整個騎兵軍團最前方的、最鋒利的“矛尖”位置！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下那匹最心愛的“追風”戰馬因為極速的奔跑而劇烈起伏的脊背，他能清晰地聽到耳邊那因為高速摩擦而變得如同刀割一般的凜冽的風聲！
    他更能清晰地看到前方那道由南人組成的、看起來是那樣的“單薄”那樣的“可笑”的……鋼鐵防線！
    他的心中沒有絲毫恐懼！
    隻有最原始也最炙熱的……興奮與渴望！
    他想起了部落裏的老人們曾經向他描述過的、屬於他們祖先的榮耀。
    ——那時候他們的祖先也是這樣騎著最快的馬揮舞著最鋒利的刀衝向南人的軍陣！
    ——那時候那些所謂的“天朝上兵”在他們草原鐵騎的麵前就如同紙糊的玩偶一衝即垮！一觸即潰！
    ——他們可以肆意地在南人的土地上馳騁！劫掠！將南人的財富、女人和頭顱都變成自己胸前最耀眼的勳章！
    巴圖堅信今天他將重現祖先的榮光！
    他看著前方那道越來越近的“鐵牆”，眼中露出了殘忍的笑容。
    他仿佛已經看到自己手中那根沉重的狼牙棒是如何輕易地砸碎那些可笑的盾牌，砸爛盾牌後麵那些士兵們驚恐的、扭曲的臉龐！
    他仿佛已經聽到自己在攻破了敵陣之後在南人的屍山血海之中發出那屬於勝利者的、最暢快的……仰天長嘯！
    “殺——！！！”
    他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狼牙棒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咆哮！
    在他的身後數萬名、數十萬名草原勇士也同時舉起了他們的武器發出了同樣的咆哮！
    “殺！殺！殺！”
    五十萬人的殺意匯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無形的、足以讓鬼神都為之戰栗的恐怖氣焰直衝雲霄！
    來去如風！
    他們是草原的風暴！
    他們是移動的死亡！
    他們是舊時代騎兵戰術的最強音！
    一裏，五百步，三百步。
    當這股黑色的死亡海嘯終於衝到了距離大寧軍陣僅有三百步的距離時，這個距離已經進入了弓箭的最佳射程！
    這個距離對於高速衝鋒的騎兵而言不過是……短短十數息之間便可跨越的天塹！
    然而！大寧軍陣依舊是一片死寂。
    沒有預想中的弓箭齊射，沒有預備隊的慌亂調動，甚至連一聲指揮官的呐喊都沒有。
    那道由十萬名步兵所組成的“鋼鐵城牆”依舊如同一道沉默的、冰冷的、橫亙於天地之間的巨大山脈穩如泰山！
    他們在等什麽？！
    這個念頭第一次在巴圖在所有衝鋒的蠻族士兵心中閃過。
    一股莫名的、不祥的預感開始在他們的心頭悄然蔓延。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
    到了這個距離他們已經無法再停下！
    他們隻能用更快的速度更猛的姿態向前！向前！再向前！
    去將眼前那道詭異的、沉默的“鐵牆”給徹底……撞碎！
    中軍高台之上，大元帥李嚴看著那已經近在咫尺的、蠻族鐵騎那一張張因為嗜血而變得猙獰扭曲的臉龐，他那張古井無波的老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冰冷的，如同在看一群死人般的……憐憫。
    他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那麵代表著“攻擊”的……紅色令旗，沒有絲毫的停頓，重重地揮下！
    喜歡天工開物，我在古代養妻兒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天工開物，我在古代養妻兒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