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內那場發生在安國公府第三代天才之間的“大學之道”的路線之爭，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巨石，在帝國的最高權力圈層內激起了久久的波瀾。
    所有的人都在翹首以盼。
    等待著那遠在千裏之外的青石村，那位早已被尊為“帝國思想燈塔”的元聖張大山，將為這所即將影響帝國千年命運的大學，下達何等……最終的“神諭”。
    然而在那份足以一錘定音的“裁決書”抵達京城之前。
    另一場更為浩大、也更為……“接地氣”的巨大變革，卻已然在內閣首輔張小山與禮部尚書趙秉坤這兩位帝國“政”與“教”最高掌舵人的聯手之下，以一種任何人都無法阻擋的姿態……
    轟然降臨！
    那便是——
    大寧皇家格物大學第一屆全國統一入學大考！
    ……
    大寧啟元三十八年，春。
    京城，貢院。
    這裏是帝國所有讀書人心中那最為神聖的“龍門”。
    千百年來不知有多少寒窗苦讀的學子在這裏奮筆疾書，隻為能一朝金榜題名，實現那“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終極夢想。
    但今日的貢院其氛圍卻與往日的“秋闈”大比截然不同。
    考場之外等候的不再僅僅是那些身著儒衫、滿口“之乎者也”的……傳統士子。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充滿了勃勃生機、卻又顯得與此地那莊嚴肅穆的氛圍格格不入的……新鮮麵孔！
    ——有穿著沾滿了機油的工裝、眼中卻閃爍著對“機械”之道無限渴望的……年輕工匠。
    ——有身著綾羅綢緞、手中卻拿著一把算盤打得是劈啪作響的……商賈之子。
    ——更有甚者還有幾個皮膚黝黑、身材高大、一看便知是常年在田間地頭勞作的……農家少年！
    他們都和那些傳統的讀書人一樣，懷著同樣緊張、也同樣……炙熱的心情。
    等待著那即將決定他們一生命運的……龍門開啟。
    ……
    “嘿！我說這位小哥。”
    一個穿著華貴、一臉傲氣的士子，用手中的折扇不屑地指了指旁邊一個正抱著一本畫滿了各種奇怪“齒輪”與“杠杆”草圖的書、看得是如癡如醉的……年輕工匠。
    “你也是來趕考的？”他的聲音裏充滿了發自骨子裏的……優越感。
    “我等考的是‘聖賢之道’，是治國安邦之大學問。你一個滿身銅臭的匠人，連‘四書五經’怕是都認不全吧？也敢來此附庸風雅？”
    他這番充滿了“鄙視鏈”意味的嘲諷，立刻便引來了周圍所有傳統士子們的……一陣哄笑。
    然而那個年輕的工匠聽完之後，臉上卻沒有絲毫的……羞愧。
    他隻是緩緩地抬起了頭。
    那雙因為常年在爐火之前勞作而略顯渾濁的眼睛裏，卻閃爍著一種絲毫不亞於任何讀書人的……巨大驕傲！
    “這位公子，”他的聲音沙啞卻又鏗鏘有力，“你說得不錯。”
    “‘四書五經’我確實認不全。”
    “但，”他拍了拍自己手中那本早已被他翻得卷了邊的《格物基礎機械篇》，臉上露出了一種發自內心的……自信！
    “這‘齒輪’之齧合，‘杠杆’之省力，‘蒸汽’之變化，‘內燃’之奧秘……”
    “我卻自信比在場任何一位都要……精通！”
    “而今日這‘大學’所考的……”
    他環視全場，一字一句地說道
    “……恰好便有此道！”
    ……
    “肅靜！”
    就在此時，貢院那緊閉的朱紅大門緩緩地打開了。
    禮部尚書趙秉坤身著一品仙鶴補服，一臉嚴肅地出現在了所有考生的麵前。
    他的身後是數百名手持水火棍的……禁軍。
    “吉時已到！”
    他的聲音洪亮而又充滿了威嚴。
    “所有考生憑‘準考文書’依次入場！”
    “凡有夾帶、舞弊、替考者！”
    “一經發現，永不錄用！並枷號示眾三月，以儆效尤！”
    ……
    一場史無前例的、徹底打破了傳統“階級”與“出身”壁壘的……全新大考，正式拉開了序幕！
    與傳統的“科舉”隻考那枯燥的“八股文章”不同。
    這一次的“全國統考”，其考試科目被創造性地分為了……兩大門類。
    ——第一日，考“文科”。
    其考試內容雖然依舊保留了一部分關於“經義”與“策論”的傳統科目。
    但其所占之比重卻已大大降低。
    取而代之的是兩門全新的、由內閣首輔張小山與戶部尚書張豆子親自出題的……必考科目！
    那便是——
    “《大寧律法基礎》”！
    與“《國民經濟與算學》”！
    這兩門充滿了“經世致用”之學問的考卷一發下來。
    整個貢院瞬間便……哀鴻遍野！
    那些平日裏隻知埋首於“聖賢之言”的傳統士子們徹底傻眼了。
    他們看著那些關於“契約精神”“民間借貸”“複式記賬”“供需關係”的聞所未聞的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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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個都如同見了天書一般，抓耳撓腮，無從下筆。
    而反觀那些平日裏被他們視為“下九流”的……商賈之子。
    此刻卻如同魚兒回到了水中！
    他們手中的算盤打得是劈啪作響！
    筆下的答案寫得是行雲流水！
    那自信滿滿的模樣，看得一眾士子們是目瞪口呆，自慚形穢。
    ……
    ——第二日，考“理科”。
    這更是一場充滿了“降維打擊”的……單方麵屠殺！
    其考試科目同樣是兩門。
    “《格物學基礎（物理、化學分卷）》”！
    與“《幾何與代數》”！
    這一次輪到那些商賈之子們抓瞎了。
    而那些傳統士子們更是連題目都……看不懂！
    “……試論‘杠杆省力’之原理，並繪圖說明三種不同杠杆之區別。”
    “……試述‘酸’‘堿’中和之反應，並寫出‘鹽酸’與‘燒堿’中和後之……‘化學方程式’。”
    “……已知一‘雞’與一‘兔’同於一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籠中‘雞’‘兔’各幾何？”
    ……
    這些在格物學院的學子們看來不過是“入門級”的題目。
    在這些第一次接觸到“科學思維”的考生們眼中。
    卻簡直比那修仙問道還要……玄奧！
    而也正是在這一片哀鴻遍野的“學渣”之中。
    那些真正意義上的……“天才”。
    也終於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蟲一般，開始綻放出了他們那獨一無二的……璀璨光芒！
    ——那個被所有士子都瞧不起的……年輕工匠。
    在看到“機械”分卷之上那道關於“如何改良‘蒸汽機’之熱效率”的附加題時。
    他的眼中瞬間便迸發出了如同看到了“絕世美女”般的……巨大光芒！
    他甚至都懶得去打草稿！
    直接便在考卷之上洋洋灑灑地繪製出了一幅比出題者所給的“標準答案”還要更加精巧、也更加……先進的“二級蒸汽循環”結構圖！
    其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與那紮實無比的工程學基礎，讓後來批閱此卷的張念祖都忍不住拍案叫絕！當即便破格將其收為了自己的……關門弟子！
    ……
    這便是“全國統考”的……真正目的！
    它不再是用一把統一的“標尺”去衡量所有的人。
    而是給了所有不同類型、不同出身、不同天賦的“人才”。
    一個可以充分展示自己的……全新舞台！
    它要選拔的不再是那千篇一律的“全才”。
    而是那萬千之中也未必能出一個的……
    ……真正的“獨”才！與“怪”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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