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理工作舟,經管為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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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聖張大山那封充滿辯證法智慧的“一錘定音”之信,如同一陣及時春風,不僅吹散了籠罩在安國公府第三代天才們心頭那因“路線之爭”而滋生的巨大陰霾,
更為那即將拔地而起的“大寧皇家格物大學”,指明了一條“體用兼備,道術合一”的康莊大道。
“三大學部”的宏偉構想一出,之前所有關於“院係設置”的紛爭煙消雲散。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上下一心的建設激情!
然而,就在張念祖與張文遠這兩位剛剛“冰釋前嫌”的“學部領袖”準備大展拳腳,按照祖父指示搭建各自學部框架之時,
一封同樣來自青石村的第二封“點撥信”,再次以“八百裏加急”的最高等級抵達京城。
這一次,信不再寫給所有人,
而是分別寫給張念祖、張文遠,以及內閣首輔張小山這三位即將執掌“工”、“理”、“文”三大學部未來走向的核心決策者。
……
京城,格物大學籌備總署。
那間見證了無數爭吵與最終和解的議事大殿,此刻一片寧靜。
張念祖、張文遠與他們的三叔張小山正襟危坐。
他們手中各自捧著一封來自他們此生最敬仰之人的親筆信。
信封之上,以元聖那充滿風骨的筆跡,清晰寫著不同的收信人與主題:
——致念祖:《論“工”之用,在於“標準”》。
——致文遠:《論“理”之魂,在於“自由”》。
——致小山:《論“文”之道,在於“經世”》。
“標準?自由?經世?”
三位當世聰慧絕頂之人,看著信封上那充滿玄機卻直指核心的關鍵詞,
臉上露出一種即將聆聽“聖人”教誨的肅穆與虔敬。
他們小心翼翼撕開火漆,展開那仿佛還帶著元聖體溫與智慧的信紙。
……
張念祖第一個將信一目十行看完。
隨即,他那雙一向充滿“工程師”嚴謹與自信的虎目,被一種前所未有的、如同被“當頭棒喝”的巨大震撼徹底填滿!
“我……我明白了……”
他喃喃自語,聲音因過度震驚而微微顫抖。
“我之前大錯特錯了……”
“什麽?”
張文遠與張小山疑惑地看向他。
隻見張念祖緩緩站起身,將手中信恭敬放於桌案。
他走到那早已擦拭得一幹二淨的巨大黑板前,
拿起粉筆,以一種充滿“懺悔”與“頓悟”的姿態,將祖父信中那足以為帝國未來百年“工業化”之路定下“唯一標準”的核心思想清晰複述。
“祖父在信中教誨孫兒。”
他的聲音沙啞,卻充滿破而後立的新生!
“他問我,‘何為工學之巔?’”
“我之前以為,工學之巔在於‘創造’,在於不斷造出更新、更奇、更強的神器。”
“但祖父卻說……”
“……錯了。”
“工學之巔,不在‘創造’,而在‘統一’!”
他在黑板上重重寫下“統一”二字,筆力千鈞!
“祖父言:‘一部機器,其力終有窮盡時。然萬千部可互換零件、可協同作戰的機器,其力則無窮盡也!’”
“他教導我,‘工程學部’未來最核心的使命,並非無休止追求所謂‘技術突破’,
而是為帝國所有可稱之為‘工業’的領域,製定一套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唯一標準’!”
“大到鐵路的‘軌距’,車輪的‘軸承’!”
“小到一顆‘螺絲’的紋路,一寸‘管道’的口徑!”
“凡我‘工程學部’所出圖紙,其每一個尺寸、每一個參數,都必須成為帝國所有工坊嚴格遵守的金科玉律!”
“如此,方能將那散落民間的‘汪洋大海’,匯聚成一股推動帝國永遠向前的鋼鐵洪流!”
“這,才是真正的‘大國工匠’之道!”
這番充滿“工業標準化”與“模塊化生產”智慧的“工”之大道,
讓在場所有人如癡如醉,歎為觀止!
張文遠第一個站起身,對著這位剛剛“冰釋前嫌”的大哥,發自內心地鼓掌!
“大哥!”他眼中充滿真誠敬佩,“受教了!這才是真正的大格局!”
然而,張念祖隻是苦笑著搖了搖頭。
“三弟,你先別急著誇我。我猜祖父在你那封信裏說的,怕是比我這還要驚世駭俗吧?”
……
張文遠聞言,微微一笑。
他緩緩展開手中信。
若張念祖的信充滿“規矩”與“秩序”,
他的信則通篇隻寫了兩個充滿“叛逆”與“自由”的大字——“破”與“立”!
“祖父在信中同樣問了孫兒一個問題。”
張文遠的聲音清朗,充滿“理論家”的驕傲與不羈。
“‘何為理學之魂?’”
“我之前以為,理學之魂在於‘傳承’,在於將祖父您所傳下的‘格物’之道發揚光大。”
“但祖father卻說……”
“……亦是大錯特錯!”
“他教導我,理學之魂不在‘傳承’,而在‘懷疑’與‘顛覆’!”
他在黑板上“統一”二字旁,重重寫下“顛覆”二字,充滿無盡張力!
“祖父言:‘吾所言未必皆為真理,亦不過是吾於此時此刻對此方世界的粗淺認知罷了。’”
“他要我,要我‘格物學部’下所有‘理學院’學子,立下一個終身之誓!”
“不信先賢!不信權威!更不信他這個所謂的‘元聖’!”
“我等唯一當信奉者,唯有那可通過‘實驗’與‘數據’反複驗證的客觀事實!”
“他甚至鼓勵我們!”張文遠的聲音因即將親手推翻“神明”的巨大興奮而顫抖!
“去懷疑他提出的‘以太’之論!去挑戰他構建的‘力學’之基!”
“用我們自己的眼睛去觀察!用我們自己的大腦去思考!”
“去親手為這世界建立一個全新的、更接近‘真相’的宇宙模型!”
“他說,若有朝一日,他那套關於‘世界’的理論能被我們親手‘顛覆’,
那他將於九泉之下含笑!”
“這才是真正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這才是真正的‘真理不息,格物永恒’!”
若張念祖的“工”之大道為帝國鑄就一副堅不可摧的“鋼鐵之軀”,
張文遠的“理”之大道,則為這身軀注入一個永不僵化、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的自由之魂!
……
最後,所有目光集中於從始至終麵帶微笑、靜靜聆聽的內閣首輔張小山身上。
“三叔。”張念祖與張文遠齊齊對他躬身行禮。
“我等‘理’‘工’之辯已得祖父無上開示。然這‘經世學部’又當何去何從?
它又將如何‘駕馭’我等這兩艘一求‘穩’、一求‘變’的巨輪?”
張小山聞言,長身而起。
他未宣讀父親給他的信,而是走到那副巨大帝國輿圖前。
他指著輿圖上那萬裏江山、億兆生民,眼中充滿屬於“政治家”的悲憫與擔當。
“父親在信中隻問了我一個問題。”
他的聲音平靜,卻重於泰山。
“‘大學之道,究竟為誰而學?’”
他緩緩轉身,目光掃過兩位才華橫溢的侄子。
“念祖,你的‘標準’固然可富國強兵。
但若標準被資本壟斷,則必滋生托拉斯之巨獸,吞噬萬民生機。”
“文遠,你的‘顛覆’固然可推動文明進步。
但若顛覆太過猛烈,動搖社會倫理與信仰根基,則亦會引來禮崩樂壞之浩劫。”
“所以,”
他走到代表“工”與“理”的黑板之間,重重寫下兩個足以平衡一切、為帝國保駕護航的答案——
“經!”
與“管!”
“我‘經世學部’之道!”
他的聲音如最終判決,響徹大殿!
“便在於為你們這兩匹足以毀天滅地的‘科學’與‘技術’之脫韁野馬,
套上一道名為‘律法’與‘道德’的韁繩!”
“便在於為它們指明一個唯一且永遠不可動搖的方向!”
他伸出手,重重指向輿圖上那芸芸眾生。
“那便是——”
“為生民立命!!!”
……
理、工作舟,經、管為帆。
至此,大寧皇家格物大學那足以引領帝國航向未來無盡星辰大海的核心精神,
終於徹底鑄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