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充滿“殺伐果決”之氣的《京師東西主幹道貫通工程總圖》，如同一道最霸道的“神之旨意”，在得到內閣與皇權的“雙重”背書之後，便以一種任何“凡人”都無法阻抗的姿態在京城這頭沉睡了千年的“巨獸”身上悍然動工！
    一場史無前例的“城市大手術”正式拉開了序幕！
    ……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預想之中“血流成河”的“拆遷”之困竟並未發生。
    因為所有那些本還準備“誓死”扞衛自家“祖業”的王公貴胄與富商巨賈們，在親眼看到了那由皇家營造總司所“免費”給他們的《“拆一還三原地飛升”商業改造補償方案》之後，他們心中那所有關於“對抗”的“悲壯”情懷瞬間便被一種更為原始也更為誠實的巨大“狂喜”所徹底淹沒了！
    ……
    “我的老天爺啊！”定北侯趙雍看著手中那份由張柱子親自為他家那位於“朱雀大街”之側的“百年”老鋪麵所量身打造的改造圖紙，他那雙本還充滿“敵意”的渾濁老眼之中瞬間便迸發出一種“天上掉餡餅”般的巨大光芒！
    “柱……柱子大人……”他的聲音因為一種“不敢置信”的巨大幸福感而劇烈顫抖，“您的意思是說……您不僅不拆我這‘小破鋪’，還要免費為我將它改建成一座三層的‘銷金’寶樓？！”
    “正是。”張柱子看著眼前這個前一刻還“哭天搶地”下一刻便“喜笑顏開”的老侯爺，臉上露出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神秘微笑。
    “侯爺，我安國公府做事向來講究，講究那‘合作’與‘雙贏’。您為我大寧的‘公共’之大業讓出了‘一丈’之小利，我自然要還您一個足以讓您‘日進鬥金’的‘百丈’之未來！”
    ……
    於是一場本該是充滿“對抗”與“博弈”的巨大危機，竟在張柱子與張豆子這兩兄弟聯手祭出的“陽謀”大旗之下，奇跡般地變成了一場充滿“熱情”與“希望”的“全民大建設”！！！
    ……
    然而就在京城所有人都沉浸在這種“舊貌換新顏”的巨大喜悅之中時，一個更為深刻也更為“超前”的全新矛盾卻又在內閣的“最高決策”會議之上悄然引爆。
    ……
    “三哥！”皇家營造總司總辦張柱子正一臉“不解”地看著自己那位同樣眉頭緊鎖的內閣首輔張小山。
    他的手中捧著一份由他與大哥的兒子張念祖聯手耗費了數月心血方才研製出來的帝國第一輛“蒸汽有軌電車”的最終製造圖紙，“我不明白！”他的聲音裏充滿一種“工程師”在自己的“完美作品”被無情“否定”之後那種特有的巨大委屈！
    “為何？！為何您與陛下會駁回我這個足以讓我京城交通‘一步登天’的最終方案？！”他指撿著那圖紙之上那一顆充滿“力量感”與“未來感”的鋼鐵心髒！
    “您看！此乃我與念祖聯手為這‘地上鐵龍’所量身打造的第三代小型化‘盤古’柴油機！其動力之強勁足以讓這百丈長的‘鐵龍’以日行八百裏之神速馳騁於京城內外！其所需之‘人力’更是不過區區一人而已！這明明是最優之解！是一步到位之神來之筆啊！”
    “可為何，”他痛苦地搖了搖頭，“您卻偏偏要舍近求遠！去選擇那個早已被我們視為‘落後’的、不僅笨重更需兩人方能操控的‘蒸汽機’？！”
    ……
    麵對五弟這充滿“技術至上”主義的靈魂質問，張小山這位早已將“人性”與“社會”都算計到骨子裏的帝國大管家卻是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沒有去進行任何技術上的“辯解”，而是反問道“柱子，我問你，你可知如今我京城內外那數以十萬計的‘公共馬車’之車夫，其背後又關聯著多少個嗷嗷待哺的家庭？”
    “這……”張柱子愣住了。
    “你又可知，”張小山的聲音變得無比沉重，“若我們今日真的采用了你這‘一步到位’的‘柴油’之策，則明日！那數以十萬計的本還對‘新政’充滿‘感恩’與‘希望’的車夫家庭便將在在一夜之間盡數失業！淪為那與當初那些‘破產之農’一般無二的城市流民！”
    “屆時，”他的眼中閃爍著一種後怕的巨大光芒，“我等今日剛剛才用‘安居’之策所‘撫平’的社會矛盾便將因為你我這過於‘激進’的‘技術’革命而再次百倍千倍地爆發！！！”
    ……
    這番充滿“社會學”與“政治經濟學”無上智慧的“治國”之論，如同一柄最沉重的巨錘，狠狠地砸在了那個本還隻知“埋頭造車”的“技術宅”張柱子的心上！將他那所有關於“技術至上”的天真幻想都砸得粉碎！
    他徹底明白了！他終於痛苦地明白了！自己與三哥這位早已將整個帝國都視為一個“有機生命體”的“神人”之間，那如同天地般的巨大差距！
    自己隻想著如何讓這“車”跑得更快，而三哥卻早已在思考如何讓這坐在“車”上的“人”能活得更“穩”。
    ……
    “三……三哥……”他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發自內心的巨大羞愧，“是我……錯了。”
    “不，你沒有錯。”張小山卻是搖了搖頭。
    他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眼中充滿欣慰與驕傲，“‘追求極致’乃是你作為‘工程師’的天職，而‘追求平衡’則是我作為‘執政者’的宿命。我等兄弟本就各有所長，如此方能互為‘補充’互為‘製衡’，共同為我大寧這艘巨輪保駕護航！”
    他指著那份被弟弟所“鄙視”的“蒸汽機”方案笑了，“你看，此物雖是‘落後’，然其所需之‘司爐’與‘司機’卻是兩人，這便意味著我等至少可以為那數萬名即將‘失業’的馬車夫一個可以‘無縫銜接’的全新飯碗！”
    “而且，”他的眼中閃爍著一種“老狐狸”般的狡黠，“誰又告訴你我等今日便要將所有的‘馬車’都一刀切了呢？我已上奏陛下，我等當行那‘電車’與‘馬車’並行之策！以十年為期！緩緩地‘淘汰’那落後的‘運力’，如此則如那‘溫水煮蛙’一般，既完成了‘技術’之革命又熨平了那‘社會’之陣痛！”
    “這才叫真正的……”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治大國如烹小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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