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象宮地底深處，星脈共振室的青銅星軌儀正發出不安的嗡鳴。楚旭掌心托著那塊從極北之海帶回的星隕原晶，原晶內流轉的赤金色光脈，竟與壁上數百盞青銅星燈的光暈同頻震顫——每道漣漪掃過，燈壁上雕刻的星紋便剝落一層薄如蟬翼的晶粉，簌簌墜入下方環抱整座玄霄城的星露泉暗河。
    “西域特使的玉盤……”阿九的骨爪插入星儀凹槽，淨魂之力順著星軌蔓延，“在吞吃星燈的能量！”
    牆角那隻鏤刻著萬象閣蛇紋的青玉盤，盤心正浮起詭異的漩渦。昨日西域三十六部獻上的“萬象歸一”賀禮，此刻成了抽吸玄霄城命脈的毒口。
    金殿蛇影
    鎏金殿門轟然洞開，裹著風雪的西域特使阿史那賀蘭垂首奉上羊皮卷：“至尊明鑒，沙海各部苦寒三年，所求不過一口活命井。”他腳下金磚的縫隙裏，遊出數十條半透明的玉髓蛇，蛇身纏住殿柱的星紋浮雕，貪婪舔舐著浮雕上未幹的星露漆。
    楚旭冕旒未動，眸光掃過羊皮卷末尾朱砂繪就的掘井圖——那扭曲的井道赫然咬合著西域版圖下的星脈節點。“你要鑿的，是玄霄城的脊梁。”星紋簪在他袖中嗡鳴，簪尖映出卷中隱匿的墨點：蝕心砂配比圖。
    賀蘭肩頭微不可察地一顫。他腰間懸掛的西域金刀突然蛇鱗翻湧，刀柄鑲嵌的翡翠蛇瞳泛起紅光——竟與三年前萬象閣主右耳的墜子同源！
    阿九骨爪猛然扣住金刀。刹那間，星脈共振室傳來刺耳的裂帛聲！
    青銅碎光
    地底共振室穹頂剝落碎石。壁掛的青銅星燈一盞接一盞炸裂，迸濺的碎片竟在空氣中凝成尖銳的冰棱，直刺楚旭要害！
    “星燈碎屑含蝕骨寒毒！”阿九旋身擋在楚旭身前，骨爪硬生生捏碎襲來的冰棱。他的骨縫間滲出藍色光霧——那是不久前在極北冰海浸染的冰魄魂力，此刻與星燈碎片中的蝕心砂劇烈反應，瞬間結成蛛網狀的冰晶鎖鏈反縛其身！
    “噗——”一口幽藍冰血噴上星隕原晶！
    原晶赤金光脈暴漲，將噴濺的冰血熔鑄成一麵盾形光幕。光幕上映出驚心畫麵：被冰鏈纏繞的阿九胸腔內，一枚蠶豆大小、刻著萬象閣蛇紋的青銅髓芯，正隨他每次心跳泵出霜色毒絲！
    “三年前……萬象閣主剖你父王星紋骨時……”冰鏈中的阿九嘴角扯出苦笑，“在我脊骨裏埋了‘霜燼引’……主上，斬斷它！”
    千缸碎浪
    星紋簪赤龍怒嘯衝出！簪尖刺向阿九背脊的刹那，萬象宮外忽然掀起衝天聲浪——
    “堵住地脈毒口！”王阿婆的佝僂身影立在宮門處，枯瘦手臂高舉豁口陶碗。她身後，黑壓壓的玄霄百姓肩扛陶缸、手捧瓦罐，沸反盈天的星露泉活水被傾倒入護城暗渠。水流裹挾著城中萬家燈火投下的碎光，衝入青銅星燈傾瀉毒液的星脈暗河！
    “老婆子替泉眼站了三十年樁！”王阿婆豁口陶碗砸向暗渠閘門，“毒水想進城，先淹了我這把老骨頭！”
    冰與火的轟鳴在地底炸響。星紋簪貫穿阿九脊骨霜燼引的瞬間，星隕原晶爆發熾陽般的光爆。光焰燒融星燈毒液，順著千萬陶缸倒灌的活水逆衝而上，將西域玉盤絞碎成漫天飛沫！
    潭心長明
    楚旭踏過漂浮青銅碎片的暗河，親手拔出阿九脊背的赤金簪。簪尖正釘著一枚融化殆盡的青銅蛇芯，蛇尾最後抽搐的紋路，竟拚出“西域沙海眼”五字。
    他望向護城河畔。王阿婆正舀起混著毒液殘渣的暗河水灌入自家菜畦，泥地裏鑽出沾著星露的嫩綠苗尖。老人把豁口陶碗扣在畦頭，碗底破洞透出的水光，恰好映著皇宮簷角新換的青銅風鈴。
    “割肉補瘡的井，不要也罷。”楚旭指尖輕彈，那枚燒軟的蛇芯落入王阿婆的陶碗，“傳旨西域——玄霄城的星露泉，流沙海三千裏。”
    眾臣俯首領命，沒人看見一粒玉盤殘屑沉入暗河深處，在冰冷的星脈上悄然凝成新生蛇目的輪廓。
    楚旭的星紋簪倒懸映照河麵：萬家燈火揉碎在波濤間，恰似冕旒垂落的萬點星珠。
    “毒淬火，寒成春。”他掌心覆上王阿婆的陶碗，新苗在碗底光影裏舒展腰身——
    深淵凝望之時，萬家燈火長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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