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自破(懸鏡司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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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夢香的奇妙之處在於幫人編織美夢,人也許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但卻容易在美夢中沉溺多次。
這一刻,三個人都陷入了各自的美夢之中。
一道白光撲來,薑祈年猛然睜開眼,先是一抹紅色遮擋住她的眼,隨後她將那蓋頭掀開,周遭的喜樂才灌入耳朵裏。薑祈年的意識也在一一恢複,這裏是……
是喜轎。
轎子在向前,不停地上下移動著,簾布的縫隙中看到花娥今日穿得喜慶,從未見她如此笑容滿麵的模樣。
“花娥?”
花娥湊過來:“帝姬可是餓了?駙馬在轎子裏給你準備了吃的。”
她的手觸碰到一旁的食盒,將蓋子打開,裏頭放著的都是她喜愛的糕點。
“花娥,這是要去哪裏?”
花娥笑得合不攏嘴,側過頭小聲道:“帝姬這是歡喜過了頭,今日可是您同謝家少主的大喜之日。”
她掀開簾子,看著皇城一路上百姓們歡鬧雀躍,皆為自己今日的婚事而慶。
被眾人簇擁著下轎,下一刻她已經立於這喜堂之上,身上是厚重華麗的喜服,頭頂的金冠壓得她不敢動彈。
隔著紅紗,她瞧見那個身著喜服的翩翩公子朝自己緩緩而來。
那人語氣溫柔,向她伸出手:“公主,可願同微臣一起攜手此生?”
薑祈年的手像是不受控製地抬起,可正當她要放下的一刻,身後突然有個聲音響起。
薑祈年……
她的手停在空中,接而轉過身看去。霎時間,周遭一切被卷入漩渦之中,陷入無盡黑暗裏。
那聲音卻還在靠近:“薑祈年,清醒過來。”
她的腳步不斷朝那個身影靠近,一邊走一邊問:“誰?是誰在哪兒……”
黑暗中一個女子的身影逐漸浮現,緩緩朝她走來。
女子一身青衣落地,烏發盤起,而亮起的那一張臉同她一模一樣。
薑祈年愣住,止步在原地。
女子眼神堅決道:“薑祈年,快過來我這裏。”
腳步躊躇之際,她的身後逐漸升起一團黑煙,黑煙之中浮現的是……
父親麵無血色地倒在血泊之中。
母親揮袖而去,將她拖入牢獄施刑。
歲安宮的梨花沾滿了血色,上下宮人無一幸免。
而謝展用那一箭射殺了自己……
這一切虛幻更像是假的,更像是一場噩夢。
薑祈年嚇得連連後退幾步,她回頭看,身後是母親正溫柔地朝她招手,父親抱著小妹對她笑,謝卿溫柔地朝她伸出手來。
“阿祈,到我這裏來,不要怕,有我保護你。”
她的眸光不再慌張,堅定一疑:“保護我?”
身後的女子的聲音空靈:“薑祈年,我知道你分辨得出,哪裏是真實,哪裏是虛幻。過去固然不堪,可那又如何?躲在他人身後,絕非你薑祈年會做的事!”
薑祈年轉過身,忽然醒悟釋然一笑:“是,真正的強大,並非依傍大樹,而是我欲乘風必破萬浪的決心。我不需要任何人來保護,我自己就能拿起刀,破這迷霧!”
身影重合在一起,祝餘決然抽出腰間的柳葉刀,劃破這無盡的黑夜。
她清醒過來,低頭看向自己手中的柳葉刀一笑。
這一次,救她的,是她自己。
回過神來,她顧著左右,花田裏還木然站著兩人,一動不動。
看來二人也都進入了夢境之中。
蝶夢香究竟給謝展編織出一個怎樣的夢?
……
言明……
謝展從這一聲聲呼喚中睜開眼,刺眼的陽光落在瓦片之上泛著光亮。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清冷動人的臉,穿著一身明媚的粉色小衫坐在他的身側為他扇著風。
“祝姑娘?”謝展連忙起身,將自己亂了的衣服整理妥當。
“言明,你怎麽了?”那張臉湊近盯著他,叫得十分親昵,而燦然的微笑讓人毫無招架之力,關心問道,“是不是睡傻了?”
“少夫人。”路過的下人都這麽喊她。
謝展狐疑,盯著她問道:“祝姑娘,我們怎麽會在謝府?”
與祝餘不同,謝展他尚有一絲意識在。
祝餘側過身子賭氣道:“謝言明!你是不是故意氣我的。”
這,這是祝姑娘?他有些難以適應她嬌嗔的語氣,但仔細看來,祝餘梳著婦人頭,方才那些人叫她少婦人……難道說,他們成婚了?
他仔細查看四周,謝府的院子裏原沒有池塘,更不用說在秋日盛開朵朵蓮花,這一切不對勁。
謝展本想站起身子,手心卻被人緊緊握住,再度坐下。
他轉過頭,方才還穿著粉色小衫的祝姑娘竟搖身一變。
這件是屬於帝姬的華服,那張清秀的臉上頓時畫上了濃妝,讓人威嚴不敢靠近。
他的心頭一顫。
“原來,謝大人喜歡這樣的我?”祝餘朱唇一彎,走上前手指劃過他的臉頰,轉而往下,那聲音像是要鑽進人骨頭裏,“你是本宮看中的人,往後就陪在本宮身邊可好?”
她身子一側,身體柔軟地側臥在他的腿上,酥酥麻麻的感覺讓心跳飛快。
祝餘閉上眼勾唇道:“大人,你抱我一下可好?”
謝展一時間失魂,他的手指不經意地就要觸碰到她,卻立刻反應過來,將她一把推開。
他低沉道:“你不是祝姑娘。”
祝餘睜開眼,不懷好意地朝他一笑:“謝大人心中的我不是這樣嗎?”
謝展拔劍相對,再次確認道:“不,你不是祝姑娘。”
夢中的祝餘有些沮喪:“謝大人,你想殺我?”
一道白光果斷閃過,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隻是,祝餘看著自己並未有傷,反倒是謝展的胳膊在淌血。
祝餘詫異看向他:“你瘋了?殺了我,你就能破這夢境。”
“是。”謝展扶著手臂朝她一笑,“可夢裏的祝姑娘,你並不想傷害我。即便是夢境,我也可以找到另外的法子。”
他自信道:“破這夢境,不是第一次了。從我入夢第一眼就已經識破你,隻是想看看,這一次,我的內心是什麽?”
“傻子。”那一身華服的祝餘消失在那道白光之後。
緊接著在疼痛之中清醒過來。
“謝大人?謝大人……”